第141节(1 / 2)

若是追溯到最开始,那还得是去年八月末时一个绣着席向晚闺名的荷包了。

就在宁端脑中思索着坦白不坦白、又如何坦白的时候,席向晚自己又慢悠悠接着说了下去,好像根本不在意宁端的回答似的,“不过说到上元节,我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其实前头都是逗宁端玩的,这一句才是正事。

席向晚将从席老夫人口中听来、关于嵩阳和那名画师往事的事情都说了一遍给宁端听,而后道,“我觉得,你的生父极有可能是这名画师,至少,画师应当是他身份中的一重,因而这一次那背后之人才会用了画作的方式来传递信息给你我。”

宁端从头到尾听了个仔细,对那画师倒是没有多少好奇,他的大半心神都给席向晚说的桃花灯谜给吸引了。

她说,桃花灯谜是那名画师曾经创作的,山有木兮木有枝,只有示爱这一种用途?

可上元节时,席向晚是不是曾经亲手递给过他一幅带花的桃枝灯,笑着让他看着谜面猜谜底?

“我得去找个丹青大手看看这些画中是不是藏着更多玄机。”席向晚看着被摊在桌上的美人图喃喃自语道,“只可惜季广陵也‘正巧’外出采风……”

宁端在席向晚身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又或许,上元节那一夜,席向晚只是好奇他是不是真对上元习俗一无所知,所以拿那桃枝灯逗他玩,并没有暧昧的意思?

“对了,问陛下借宫廷画师一用好了。”席向晚又道。

她看起来一心一意担心着那些画背后的人,好似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刚才对宁端说了什么惊人之语似的。

而宁端在脑中自己和自己辩驳了许久,在席向晚站起身来要再度走向那美人图时,毫不犹豫地伸手拉住了她。

正全身心思考着正事的席向晚讶然回头望向宁端,和他对上视线的瞬间便意识到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脱口而出,心中微微一动,手指悄悄反握了过去。

“你将那——”宁端才开口说了三个字,突地脸色一沉,目光越过席向晚的手臂看向了门外。

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后,王虎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了门口,嘹亮的声音随着敲门声一道响起,“大人,急报!”

宁端轻而慢地深吸了口气,才控制住了没由来冲到胸口的一团无名火,“进来。”

王虎干脆利落地推门一抬头,才知道自己方才火烧屁股冲进都察院的时候,两旁同僚对他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是个什么意思了。

第190章

但王虎是什么人, 叛军丛中能杀个三进三出的猛将!怎么能在这种场面认输!

王虎急停住脚步, 憨厚地朝席向晚一笑, “席大姑娘,我来得不是时候?”

席向晚见王虎调转过来先朝自己打招呼,不由得失笑起来:王虎看着憨头憨脑的, 却不是耿直的武官, 小心思小聪明多得很, 知道这时候来得打扰, 先要了她的点头, 宁端顾忌她的面子,自然不好说什么。

“要不然,我先出去, 等席大姑娘走了再进来汇报?”王虎又请示道。

“不必了, 你们正事要紧,我该说的也都说了。”席向晚笑道,“我也该走了, 还有些事要去办。”

王虎不敢松懈,他往宁端看了一眼,见顶头上司面无表情, 眼睛里好似能飞出匕首来,顿时后背一凉,脑筋飞快地转动起来,“席大姑娘留步,此事和令兄也有所关联。”

听见和兄长有关, 席向晚果然不再提要离开,立在原地等待着前后自相矛盾的王虎接着往下说去。

王虎又忐忑地用眼角余光打量宁端的神情,觉得他似乎平和了一些,才快速地整理一番思绪,开口道,“一个为首煽动带领其他考生闹事的学生主动招了,说他是听了樊子期的话才怀疑会试有人舞弊,领头闹事的。”

席向晚倒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王虎这般冲动称为急报的消息,在樊子期逃走的那一夜,考生们几乎跟和他有了什么默契似的发动游行围住贡院时,她就猜到这次会试风波背后也有着樊子期的影子。

宁端没有说话,席向晚也没有说话,两人的视线都静静地停留在王虎身上。

这般的注视让王虎无端地感觉到了莫名的巨大压力。他吸了口气才继续道,“但方才席元坤说,此事并非空穴来风,不是樊子期构陷胡编出来的,今年的会试……或许确实是被人动了手脚,最先撞石以证清白的那名考生,恐怕真的是受害者之一。”

这下席向晚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对于初登地位、手中心腹势力等等都还不足的宣武帝来说,他一方面需要笼络朝中已经有影响力的大臣们,一方面也需要培养更多忠心于自己的人,科举便是挑选这些人最佳的途径之一。

崭新的、热血澎湃的、雄心壮志的应届考生,有什么比这更适合一位刚刚登基的年轻帝王提拔呢?

虽然没有赶上去年的秋闱,但春闱时宣武帝是花了大心思的,他指派了自己的数名心腹担任考官和出题人,怕的就是他的兄弟们或者别的谁不死心地在暗中动手脚。

没想到最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席大姑娘的两位兄长已在根据考生们的新证词,只是还需要将今年的试卷拆封后重新阅卷一事,恐怕牵扯甚多,因此尚未轻举妄动。”王虎这次一口气说完了下文,“考生们刚刚又爆发了一场冲突,险些再度出了人命。”

“我去禀报陛下。”宁端听完道,“若是考生再度冲突,无论是哪一边,将领头之人抓起来,不必再好声好气。”

原本这些考生都是无辜良民,席元清和席元坤在处理时也不好对他们太过粗鲁,但有了宁端这句话,他们便不会再有束缚了。

王虎应了声是,下意识瞥了一眼宁端和席向晚仍握在一起的手,迅速撇开视线,告了退正要转身离开,却被席向晚喊住了。

“今年考生中……”席向晚拧眉像是在回忆着什么,“是不是有一名寒门考生,他的名字叫……”她思索再三,却想不太起这名也曾经掀起一番腥风血雨,却又与宁端极为相似地骤然陨落的官员名字,“他姓虞,应当是解元。”

王虎有些尴尬地想了一会儿,确实是回想不起来这么个人——这本也就不是他正在负责的案子,记名字更不是他的长项了,更何况参加会试的考生那么多人,他连一两个名字眼下都回想不起来,“席大姑娘,我去拿了考生名册再找找此人?”

“若考生名册中真有此人,便去找他问问吧。”席向晚道,“他应当是对此事知道一二的。”

王虎瞅了一眼宁端,见他面色沉静,便干脆利落地应了,这次学得比之前聪明不少,没再多说一句废话,三两步退出了屋子还伸长手臂将门给关上了。

“这名虞姓考生很重要。”席向晚扭头嘱咐宁端道,“他日后会有一番大作为的。”

按照席向晚记得的,这人若不是过于早逝的话,恐怕后来的成就难说会不会和宁端不相上下。

不过宁端也……

席向晚将这念头排出脑外,她摇了摇头,轻咬着嘴唇笑道,“你要去宫里,我也该走了。突然想到一个地方可以去问一问和画相关的事情。”

宁端有些不情不愿地在她的腕骨上摩挲了两下,“我的话还没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