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1 / 2)

左忱低头,心中忽然短暂地涌起股陌生情绪。

情绪汇杂起很多过往,一些画面,许多片段,它一时间压过被责任感驱使着的巨大痛苦,凝结出一滴安宁。

左忱看着苏惊生锁骨上的血痂,牙齿咬着烟,低声说:“苏惊生,病房里禁烟。”

把烟拿下来,她说:“放开我吧,我要换衣服。”

苏惊生的胳膊再度缚紧。

鼻端长出口气,左忱平静地说:“苏惊生,你在害怕什么。”

苏惊生还是什么反应也没有。

片刻,左忱感受到,紧贴她胸膛的律动变快了。

她没再开口。

左忱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醒来时还是夜里,身上趴着的起伏温暖而沉重。

她睡得浑身疼,眯眼低头,她一眼看到四肢松散的苏惊生。它枕在自己堆叠的毛衣领上,闭着双眼。

大概年少时,外观勃发的生长能够掩盖一切罪恶。

只休养了半个月,伤害就在苏惊生身上,淡化到除了衣服下纵横的伤痕,仅仅外显在淡紫色的唇。

它现在像每一个近六岁的儿童,有纤柔的发,温软的肌肤,和没长开的面孔。

平心而论,它甚至长得比较好看。

但它不像特征明显的男孩,或者女孩。虽然大部分偏向女性,但那终究是一种很难辨别的好看。

看了一会,左忱轻手轻脚地把它托起来,放到病床上。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她发现自己只睡了两个小时。

弯腰捡起沙发上的烟,她从行李中取出件新衣服,悄声换了,阖上门走出住院楼。

把脏毛衣扔进垃圾桶,左忱在花坛边点起烟,拨通一个号码。对面的人接起得很快,明显还没有睡。

“喂您好。”

“刘台您好,我是左忱,咱们之前聊过。”

她笑着说:“我回北京了,您看什么时间叫记者来合适?”

第10章

时隔半个月,苏惊生再次被花篮,人群,摄像机和陌生的笑容堆挤。一睁开眼就是这些,没有任何预兆。

而这一回,连左忱也没有。

她不见了。

先是爸爸,然后是妈妈,接着是舅舅,最后是左忱。

苏惊生抱膝缩在床头,全身都蜷在毛衣里,胸前的鲸被撑得变形,后背压着床头的护士铃。它随苏惊生的哆嗦规律的响,仿佛羔羊的嘶鸣。

如同替谁在惊声尖叫。

毛衣上有很淡的烟味,苏惊生缩着头拼命去闻。

医院病房的门虚掩着,两双眼睛透过缝隙,注视着这幼小的彷徨。

一双眼睛说:“你还不进去亮个相?小玩意儿要撑不住了吧。”

另一双平静地说:“再等一会。”

那双眼睛侧过去,摇晃的大耳环擦过眼角。她说:“小忱儿,你丫有点儿太分裂了吧,之前对它那样儿,现在又这样儿。”

左忱回视她,没有选择反驳你也一样。

她说:“这才是我当初答应领它回来的目的。”

陈礼耸肩,“是是,话是没错,但说到底你们以后要一块儿过日子了。”

左忱轻笑了一声。

她说:“陈礼,你总是把生活和工作分得太开,想互不干涉,想站着把钱挣了。你当然可以,可我不行。”她的目光回到那条缝隙,语气中是平淡的残酷。

“苏惊生的确是我的生活,这点并不妨碍挣钱。”

陈礼的呼吸瞬息快了几个节拍,她的视线克制不住地贴紧左忱。

这难以驯服的吸引力。

她张嘴想说什么,不远处一个护士匆匆赶来,从两人间穿过,打断了她们的交流。

左忱忽然说:“差不多了。”

她跟着护士推门的动作进屋,房中窸窣声一停,接着热烈起来,阵仗比青海的要大。

陈礼慢了半拍跟进来,记者里有几个跟她熟脸,先奔着她去了。

这给了苏惊生一个空隙。

在没有人反应过来时,苏惊生猛然间跳下床。它跌爬着,穿行过林立的小腿抱住左忱,试图爬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