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2 / 2)

姚老奶说,她找到了一个人脉很厉害的娘家的远房侄子,答应把二文和柱子捞出来,人家白天悄悄来说,关系铺好了,需要三万块钱。

三万块钱,那年代够一个普通农民家庭收入十年八年的了,不用问,人家肯定也知道姚老奶他们没这多钱,可是姚三三家有啊!

据姚老奶转述,人家说了,盗车,盗窃数额大,团伙作案,这是重罪,等法庭宣判,孩子这辈子可就完了。关系硬,走法院的路子,做做手脚,要给二文改虚假年龄,让二文户口不足十八岁,未成年不能判刑,柱子呢本来也才十五,通融通融,这案子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三万块钱,还不是看了我那侄子的面子,一般人哪里能办得了这事情!两个小孩也就是年纪小,不懂事儿,犯了这么点错,真能让他们小小年纪就坐牢吗?老大啊,我知道你心善,你最孝顺妈,你把钱借给我,咱先把俩孩子捞出来,我一定叫一家子好好干活挣钱,赶紧还给你!”

这样漏洞百出的话,姚老奶居然也信!姚三三瞅瞅满脸纠结的姚连发,就知道这个爸撑不住。

张洪菊一脸不在状况,也不知在想什么,姚小改抱着圆圆,只顾低头喝她的鲫鱼汤,这汤是专门做来给她催奶的,总不能浪费。

鲍金东看看陆竞波,陆竞波看看鲍金东,各自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气愤无奈。弄不好,姚老奶又要大闹一场。这两个大男人,自然也不怕她闹,可也不希望老太太闹起来,折腾得大人孩子不安生。

“奶,你那个远房侄子,到底是什么人?”姚三三开口问。

“原先在宁波打工,现在回来,打算在沂城做生意。”姚老奶说,“他是个能耐人,法院有朋友,家里还有亲戚在公安局工作。”

姚老爷子和姚二叔呆坐一边,一直都不怎么说话。姚老奶说着,忽然就扑过去拉住姚三三,姚老奶自然也知道,如今大儿子家,一多半是这个她没眼看的三丫头在当家,为了孙子,姚老奶索性豁出去老脸来求姚三三。

“三三,奶知道你心善,奶心里也疼你,知道你心眼好,你先把钱借给我,晚了法院要是宣判了,就没用了。”

姚老奶那双枯枝一样的手忽然抓在姚三三胳膊上,尖利的指甲都把她掐疼了,姚三三吓了一跳,本能的就想甩开,姚老奶却一抹眼泪,作势就要给姚三三跪下了。

“三三,三三,你行行好,二文柱子都是你弟弟,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等他俩出来,我叫他俩往后好好对你,奶往后一定好好疼你!”

姚三三才想推开她,旁边鲍金东忽地站了起来,双手托住姚老奶两肋轻轻一拉,就把姚老奶拉了起来,拎麻袋似的,拎着姚老奶走了几步,把她摁倒在沙发上坐好。

“奶,你做什么呢!你是长辈,有话好好说。”

鲍金东那口气态度,完全是关心尊重长辈的样子,叫人不好挑出什么来。

今天他要是让姚老奶给三三跪下去,出了这个门,姚老奶他们还不知怎么胡说八道呢!

☆、第101章 伪证罪

见姚老奶作势要给姚三三下跪,鲍金东忽地站了起来,伸手把姚老奶拎到沙发上坐好。

姚老奶瞪着鲍金东,心里恨恨的,却不得不打怵三分。这个熊更霸拉的年轻人如今名义上是她家的孙子,其实说白了,跟她姚老奶并没有本质的关系,不是这几个孙女,从小叫她拿捏亏待大了的,姚老奶打心底里就认定孙女子们就该敬着她忍着她,可鲍金东不一样啊,这小子看着就有些横,要是脾气毛起来,翻了眼,认得她是谁呀!

姚老奶坐在沙发上,喘了几口粗气,干脆开始哀兵政策,拍着腿,张大嘴,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你说他两个孩子要是坐了牢,我也不活了。老大呀,咱可是一家子,你侄子做了牢,你这张脸也丢不起啊!……我干脆上吊死了算了……”

陆竞波皱皱眉,不意外地看到了宝贝女儿小脸皱起来了,小嘴巴不高兴地撇着,哇的一声哭闹起来。陆竞波一张脸立刻便黑了下来,叫姚小改:

“小改,把圆圆抱走,吓着孩子怎么办?”

姚老奶当然是不会顾忌这些,吓着了又怎么样?生了个丫头罢了,还是姓陆的,自家孙女她都没管过没顾过。但姚连发被女婿这么一说,自然脸上不好看,忍不住也埋怨起姚老奶来,他家招谁惹谁了?大晚上的跑他家里来哭嚎,吓着小圆圆了。

“小改,把圆圆抱走。”姚连发说着转向姚老奶,抱怨道:“妈,你说你这大年纪,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你这么拖腔拉调的哭,左邻右舍听见,还不得为我这出啥事了呢!”

其实不用人说,姚小改早已经放下筷子,几口喝光了碗里的汤,抱起女儿就走出去了,临出门时淡淡瞟了姚老奶一眼,却对着姚连发说道:

“爸,我记着,咱家不欠谁的钱吧?”

姚老奶一听这话,圆瞪双眼,正想冲姚小改发疯撒泼,姚小改却已经抱着圆圆扬长而去了。

姚老奶哭得更响亮了。一边哭嚎一边拿眼瞅姚连发,等着他心软屈服。

姚连发叹着气,说“:老二,不是我说你们,二文每次闯了祸,你们都帮着他擦屁股,惯的他天不怕地不怕,不知道辣害,祸闯得越来越大,你再不让他受点教训,他哪能知道悔改?”

姚连发难得说了句像样的话。

姚二叔张张嘴,叹口气,没说出话来,旁边姚老奶抹着眼泪说:“老大,你好狠的心啊!他再怎么也是咱姚家的子孙,就算要管教,咱回家来好好说说他,真让他进了劳改队,他往后说媳妇都难了。”

“他现在说媳妇容易?”姚连发不留情面地堵了一句,“快二十的人了,谁给他提过媒吗?吊儿郎当的不正干,谁家闺女瞎了眼嫁给他?不是我说话难听,好苗子也叫你们惯成歪脖子树了。”

姚老爷子重重长叹一声,无语,姚老奶愣了愣,忽然拔高了嗓门,哭天抢地地数落道:“再孬是个儿子,再薄是块田地,孩子年纪小,谁能不犯点小错?咱还真能不顾他?”

“小错错到公安局去了?他快二十的人了,你当他吃.屎孩子呐?”姚连发气哼哼地说,“村里小青年那老多,人家怎么不来抓旁人?”

姚连发说气话是有的,心里恨铁不成钢,其实感情上却还是想把两个侄子捞出来的。姚连发这是耍起了小聪明,抢先把姚老奶责备了几句,顺顺气,再陪着好脸转向鲍金东。

“金东,你看这个事呢?到底关系着咱姚家的脸面,这也不是旁人家……”

在姚连发心里,如今鲍金东是他家长子,要借钱,就得先让鲍金东点头,鲍金东答应了,姚三三也就不好跟着反对了。

姚三三这半天都没说话,气急无语了。如今见姚连发开始打鲍金东的主意,便跟鲍金东稍一对视,鲍金东笑笑,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爸,你要问我啊,说起来都是自家人,咱本来呢,该帮。”

瞧见姚老奶、姚连发他们脸上浮出的喜色,鲍金东话头一转,“不过,我觉着咱奶说的这个事情,不经推敲,那什么远房侄子,只怕是个吹牛的骗子。你要是钱花了,还上了当,可就亏大了。”

“哪能啊!我那个侄子说了,他法院里、公安局人面儿都熟,能办!”姚老奶赶忙说,就差拍胸脯下保证了。

“咱且不说,他一个种地、打苦工的庄户农民,他哪来的那些厉害的朋友关系,就算有,这大的案子,市局都过问了,谁能有把握办出来?奶你以前听说过他靠关系办成啥要紧事了没有?”

“这个……他朋友多,会处人,要是不能办,他还能哄我?”姚老奶嘴硬地说,“再说但凡有一分希望,咱总得试试吧?”

试试,拿三万块钱去试试?真轻巧啊!这么看来,估计姚老奶自己心里也虚,可是为了孙子,宁肯跟大儿子家要钱去抛洒。

鲍金东笑笑,说:“奶,不是啥事都能靠关系办成的,就算有,就咱们这样的普通农民,也没那个关系能耐。弄不好,再落的个做伪证的罪名,你们谁来担着?再说了,据我所知,盗窃罪并不是非得十八岁才能判刑,十四岁以上就能追究了,奶你总不能把二文改成十二三岁吧?”

姚老奶张张嘴,有点懵,这时候一直默坐一边的陆竞波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