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当年的两位产婆早就被灭了口,被带到堂上的便是,管事,曾氏陪嫁的几个婆子,还有丰氏族人,赵氏的家主,甚至她一直不想见的赵长溪……
一直很冷静的曾氏起先看谁都是满面淡薄,甚至赵长溪死死盯着她,她都回已冷笑,丝毫不见愧意。
直至有人在她身后悲戚的唤了一声娘……曾氏便猛的抬脸,对堂上的大老爷说了一声:“大人这是何意?此案是我一人做下!又与我的孩儿何干……”
然而她未说完,却有人凄厉的喊了一声:“曾氏!毒妇!我杀了你,我来杀你了!!”
宫夫人李氏从堂外卷了进来,她今日原本是被传唤作证的,听到曾氏已经带到,便挣脱开人冲进大堂。
曾氏先被左右开弓打了两个大耳光,接着便被李氏按到地上一顿连掐带咬。
“你也配说孩儿这两个字?你是畜生么?”
李氏悲愤,打了也觉着不解恨,她与曾氏做了多年的邻居,知道她最爱脸,最后,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想法,这个半辈子与人为善,总是很温和的女人忽伸出手,抓住曾氏本就破烂的衣服就是一扯骂到:“你也配穿人衣……待我扒了你皮,露出你的心肝,看看是不是黑的!叫你,叫你欺负我的孩儿……”
曾氏本任她打骂,此刻也不得不反抗起来。
宫先生看不像话了,就上前阻止,却被老妻抓了个满面花,李氏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宫先生骂到:“滚!你滚,连自己的孩儿都认不出来的傻子,你怎么不去死了算了……”
宫先生捂脸羞愧,左右看看一眼看到低头不语的赵长溪,他怒上心头,瞬间忘记脸上疼痛,弯腰脱了自己的鞋,跑过去按住赵长溪,骑在他身上就打,一边打一边骂:“你这个虚伪至极的伪君子,老子就不相信你不知道。”
赵长溪心里愧疚,万念俱灰任他打:“师弟!真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曾氏这般恶毒……”
宫之仪听到更加生气,手下出力,打的更狠:“老夫可去你祖宗的师弟,呸!你还有脸喊师弟?我让了你半辈子,你却偷我的孩儿……”
唐九源看管四儿爹妈没吃亏,人家有大委屈了,总得让人出气不是,就没管。
那赵家的几个孩子看父母吃亏,正要上去阻拦,管四儿的两个哥哥却十分靠得住,也是脱了鞋,丝毫不畏惧对方人多,也是上去就打……赵家有亏欠,便不怎么敢反抗。
甚至管四儿那乳名叫阿猫妹妹。她也扑到曾氏长子的身边,抓住人家两把头发不撒手。
李氏使劲打曾氏,就怎么都不解气,最后她竟上手要掐死这恶妇,谁知这手伸出来还没上脖子呢,却被一只很有力气的手抓住了。
李氏愣了下回头,却看到一张年轻英俊,她该认识了最少一千年的脸。
瞬间她就知道是谁了,甚至她想,若是儿子被她看到,根本不用旁人破案,她看到就知,这定是自己的……孩子啊。
管四儿出来,这堂内便安静了。
一切人都看向这对母子。
管四儿艰难的笑笑,嘴张了半天,回忆了旁人怎么做的无数遍,才学会叫娘,还叫的好艰难。
他说:“……那,娘~您别打了,仔细手疼。”
李氏慢慢站起来,哆哆嗦嗦伸手想摸自己的孩子,看到手上有脏血,她就在衣服上使劲蹭。
一边蹭一边哭着说:“我也不配做个娘,孩子被人换了我的都不知道,我就是个傻子!”
说完,李氏左右给了自己两个耳光,打完抱住管四儿嚎哭:“怎么办啊,怎么办啊,儿啊,你千刀万剐了我吧……”
管四儿抱住自己的娘,看着她满脑袋花白,就特别小心的,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说:“……娘啊,你莫哭,不怪你,我不怪你啊,您看,我好好的呢。”
第117章
李氏紧紧抓着管四儿,满心满眼只有他,这世上所有的东西一刹那都幻灭了,她也看不到世上。
管四儿把她扶到一边,让她坐下,握住她的手。
他心里对自己说,吖,这就是娘亲的手啊,跟哥哥们不一样,跟一切暖和的物件都不一样。
他甚至认真的盯着李氏的小腹,心想我,我在那里头住过十个月呢。
母子连心,李氏瞬间就懂,她伸出手握住管四儿的手,把它放在自己的肚皮上,管四儿脸上瞬间就红了。
堂上,唐九源从地方官基础上复审案件,便十分顺利,曾氏犯罪证据确凿,然而一切人如今都弄不明白的是,凡举犯罪,这就总要有个原由吧?
曾氏这是为什么呢?
她的娘家与赵家门当户对,进入赵家也是十分得公婆重视,赵氏族中老少对她少有不称赞的。
她有丰厚的嫁妆,有不论学识还是样貌都上乘的夫婿,她有争气的子女,那她还求什么呢?
曾氏挨了李氏的打,她也不反抗,不言不语,任人折腾,甚至唐九源这个轻易不动刑具的人,气的都给她上了拶刑,她疼晕过去都是不声不响。
一桶冷水激下去,再打便出事了。
甚至二皇子都在后面说,也不必问了,既证据都全,此案到此为止,便呈报御前吧。
然而李氏不愿,这二十多年她常常噩梦中惊醒,她看不清梦里发生何时,可是每次清醒坐起,就捂着心哭的肝肠寸断。
从前她不懂这是为何,现在她知道了,她与她的孩儿血脉相连,他被人欺负她会疼,他被人侮辱她会疼,他在战场搏命她满腹委屈夜不能寐。
人家都说她日子美,可她就始终有一种不完全的感觉,老是觉着缺了什么,缺了什么剜心割肉的东西?
人这辈子有的事情要糊涂,独这件事,若是糊涂的结束,她想,她死不瞑目!
然而这是大堂之上,心有不甘李氏难免就露在了脸上。
管四儿小心翼翼的看着娘,她难过,管四儿就心碎,到底母子连心,如此他松开李氏的手,就对她安慰的笑笑,又抬头对唐九源说:“唐大人,能否让我这个苦主问一问?”
这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唐九源办案多年,也是头回遇到这样刚的女子,曾氏身上本有旧伤,今儿还上了大刑,他也是没办了,只得摆摆手合起卷宗,随管四儿了。
有人搬来一把座椅,管四儿慢慢走到曾氏面前,撩开下摆款款坐下。
曾氏虚弱,感觉到管四儿过来,便努力用剧痛的手指撑起自己的腰,她想维持一些仪态,却疼的找不到借力,就狼狈侧身软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