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月说:“那他以前的女友是不是很漂亮?”
宋小蕊想了想说:“也没有很漂亮,一起长大,互相了解,感情在相处中就深了,外貌倒显得并不重要。现在突然要认识一个陌生人,什么都不了解,各方面要求自然要高。”
赵明月觉得也是这个理,谁也不会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能看到对方的内在美。
宋小蕊拉着她:“我们别去凑热闹了,去我屋里聊天去。”
赵明月说:“对,我帮你量身做衣服去。”
中午吃饭的时候,因为人多,坐了满满两大桌,年轻人一桌,年纪大的人一桌,沈启学和相亲的姑娘也跟赵明月他们一桌。赵明月发现沈启学一直埋头吃饭,那个姑娘好几次想跟他说话,他都以“嗯”“啊”“哦”敷衍过去了,宋小蕊小声地跟赵明月说:“我说的没错吧,这事儿成不了。”
赵明月笑了笑,没说什么。
吃过午饭,长辈们都建议年轻人去北海公园转转,这是要撮合沈启学和那姑娘去约会呢,让沈旭跃赵明月他们去当陪衬,沈启学找了个借口溜了。当事人都走了,这些陪衬自然也就不用去了。
沈母的脸当场就拉下来了,赵明月跟着沈旭跃去了沈家,想着晚上还要在他家过节,就知道这顿饭不好吃。沈启学已经在家了,正脱了棉大衣在院子里拿着锤子不知道捣鼓什么,沈旭跃和杨茂林捋了袖子过去帮忙。
沈母怒气冲冲地说:“你到底要找个什么样的?百货公司的也不要,文工团的你不要,你是不是准备打光棍儿了?”
沈启学说:“妈,我这又不是娶不到媳妇了,您急什么呀。这是两个人谈恋爱结婚的事,不是给动物配种,配一次就完事了,不合意,忍一忍就算了。那可是一辈子的事。”话糙理不糙。
沈馥郁和赵明月在一旁听得直乐。
沈启学低头敲钉子,敲得咚咚作响。沈旭跃说:“大哥,你不试着跟人姑娘相处一下?没准能合得来呢。”
沈启学说:“聊过了,没有共同话题,感觉合不来。”
赵明月听着兄弟俩的对话,觉得沈启学还是个挺理想主义的人。
沈母这一下午都在唠叨,说起自己家里三个儿女,简直没一个满意的。沈馥郁无奈地冲赵明月摇头,大家都默契地低头干活,不接腔,让沈母独自去唠叨。也是啊,到了这把年纪,子女要不是婚姻没着落,要不就是完全不满意,这让一向要强的沈母心里怎么气得过。
吃了晚饭,沈旭跃要送赵明月回学校,沈启学说他开车去送,沈旭跃虽然已经学会了开车,但是驾照还没考到。
十五的夜晚,月亮格外明亮,月光如水银乍泄,笼罩在这座古都上。这么静谧的北京,真是连做梦都想象不出来的,没想到会有机会置身其中,赵明月有种恍惚感,自己居然穿越了时空,来到了这里,命运之手真是神奇。
沈旭跃打破沉默:“大哥,前门街有灯会,要不咱们去看看?”
沈启学以手点着方向盘:“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你说我孤家寡人的,跑到灯会去干什么,你们俩就别来刺激你哥了。”
沈旭跃忍不住“噗”一声笑了:“大哥,妈给你介绍的那些个,其实条件也还好,并没有那么糟糕啊。”
沈启学说:“妈都是按照她的标准来给我找,家世相当,年龄相当,别的什么都不考虑,不管人姑娘的性格、文化层次、长相、身高,只要是个女的就成。她是生怕我在广东找一个本地媳妇,急吼吼的,一个月以内非让我把终身大事给定下来,你说我烦不烦?”
“也是啊,越催得急,人就越反感。”沈旭跃叹了口气。
赵明月对沈启学深表同情。
车子到了师大校门口,车灯亮着,照见前面有人吃力地提着两个大行李袋往校门口走去,赵明月说:“大哥,停一下。”
沈启学猛一踩刹车,车停了。沈旭跃问:“怎么了?”
赵明月说:“看到我同学了,我帮她拎一下东西。”
赵明月说着从车上跳了下去:“剑兰!”
毛剑兰看见赵明月,高兴地笑了:“小赵,你什么时候到的?”
赵明月从她手里接过一个袋子:“昨天到的,刚进来就碰上你了。”
沈旭跃也下来了:“行李都给我吧。小毛刚到?”
毛剑兰点头:“是的。”
“那还没吃饭吧?今天过节,现在还饿着肚子,走吧,去吃点东西去。”赵明月说。
毛剑兰连忙摆手:“不用了,我吃了干粮的。”
沈旭跃说:“上车吧。”
赵明月拉着毛剑兰上了车,沈旭跃上了车前座,跟沈启学说:“大哥,这个是明月的同班同学,小毛,毛剑兰。她刚到学校,我们带她去吃饭去。”
毛剑兰觉得怪难为情的:“我真不用了,我都吃了东西了。”
赵明月说:“你都坐了多久的车啦,你别忘了,你的胃不好,别这么对付过去了,走吧。吃了饭再回去。”
沈启学将车子往前开,看到一家还开着门的饭馆,停车。几个人下去,点了几个菜,毛剑兰看他们点了三四个菜,以为大家都要吃,就没制止,结果菜上来了,就她一个人吃:“你们都不吃?”
赵明月笑着说:“我们都在他家里吃过了,他们送我回学校,没想到遇上你了。”
“那你们也太浪费了,点这么多我怎么吃得完?你们也再吃点吧。”毛剑兰节俭惯了,看不得浪费。
赵明月说:“我们陪你吃点吧。”
毛剑兰笑起来:“这还差不多,都看着我吃我怪不好意思的。”
几人一边吃饭,一边聊着天,说起路上的见闻,也很欢快。毛剑兰说:“我刚才下火车的时候,人特别多,下车的人也着急,大家都扛着行李,就有点拥挤,突然听见有位大姐大声喊:‘哎呀,别挤,别挤,我的孩子掉了,我的孩子掉了!’大家一听,都吓了一跳,赶紧不挤了,让她去捡孩子,结果她在地上找了老半天,找到了一只布鞋。哈哈,乐死我了。这位大姐八成是我们湖南人。”
几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湖南人叫鞋子叫‘孩子’?”
毛剑兰笑:“啊,对,我们就管鞋叫‘孩’。”
沈启学说:“广东方言也特别有意思,白话里‘吃了吗’和‘死了吗’的发音很相似,刚去的人弄不懂读音轻重的区别,我有个北方的战友特别爱学白话,经常问人‘你吃了吗’,问成‘你死了吗’。每次都被人骂,结果到现在,那家伙还是没分清楚‘吃了吗’和‘死了吗’的区别,每次都还要说。”
一桌子的人聊得非常欢畅,吃完饭,桌上的菜还有不少剩的,毛剑兰从自己的行李里翻出一个茶杯:“我拿去洗洗,把剩菜打包,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赵明月觉得毛剑兰特别淳朴可亲,要是自己,估计都不好意思打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