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王妃张氏而今身体病弱,可是被那孙氏女气病了?”
“吴人天性凶狡,孙氏女必也如此,”你看到一名路人脸士人点了点筷子,“大汉方兴,怎能容这等妖孽留在宫中,败坏宫中纲纪?”
“我听说光禄勋已准备上奏表,劝诫监国,废黜孙氏女。”
“可不是说孙氏女此时又……”
“那便如何?”另一名路人脸不屑地撇撇嘴,“监国青春未央,难道还缺了皇子吗?”
“不错,焉能令外戚之乱,再现于大汉朝廷?”
你眨眨眼,心情有点复杂,毕竟除了你之外,其实没人知道大虎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他们真就如此一本正经的讨论起红颜祸水这种话题来,好似北伐大军辛辛苦苦收复雍凉,三兴炎汉的成果即将被孙氏女一夕倾覆。
……行吧,比起这群士人,你觉得季汉阵营的傻白甜直男们还更可爱一点。
“刘将军可中意那处骊山别院?”
坐在你旁边,一直未曾与你交谈过的温衡见你半晌没开口,客客气气与你攀谈起来。
“自是中意,就是要价有些让我心惊。”
他笑了一笑,“将军是觉得要价太高,还是太贱了呢?”
你看了他一眼,“您觉得呢?”
“若是觉得要价太高,自然还可商议。”他一边讲话,一边注视着你的脸,语句未落,又加了一句,“若是觉得这园子卖贱了,也自然有它的道理。”
“愿闻其详?”
这人自斟了一盏酒,“将军以为,关中士族如何?”
……这话你怎么回答?
他抬眼看了看你,“那,将军以为,益州士族如何呢?”
……小部分有用,大部分都是废物。
你心里如此想,但又不能讲出口。
然而这人似乎知道你心中所想一般,端起杯子,“关中亦如此。”
……………………
“诸葛丞相面似宽和,心如坚石,我亦只为温家谋一条生路罢了。将军以为,我是在说临晋之事?将军错了,在下从父、族兄,虽于临晋殒命,却是他们自己选的那条路,怪不得邓将军,更怪不得诸葛丞相。”
他声音不大,在乐师卖力吹奏,舞姬起舞时,你甚至要仔细聆听才不至于跳了字句。
“待明年开春时,诸葛丞相欲推行‘公学取士’,自亭间小吏开始,一层层考试选拔,若是公务娴熟,学识品行出众,又能在考试中拔得头筹,说不定能一路高升,皆时三公九卿中,怕也要有寒门子的一席之地了。”
温衡声音不疾不徐,你听不出什么感情,但考虑到他的身份,你还是逐渐理解了他在同你说什么。
“寒门子若能入朝为官,又令世家儿郎们何去何从呢?”
“世家藏书千万,学富五车者比比皆是,曹子建之文采风流,难道能输给田间汉不曾?”
“将军不曾听闻‘举秀才,不知书’?”温衡见你点头,于是一笑,“若能文如曹子建,武如将军一般,又有何忧?可惜关中许多世家子,皆如此行状。若如往日一般,纵使一事无成,家族亦能安排为官为吏,不足忧虑,今时却不能够了。”
你逐渐听懂了他在说些什么。
仅以临晋城而言,数千人的小城里,从上到下的官吏几乎都被孙温两家瓜分。这意味着不仅城中各项事务,乃至周围村落,收税征丁,缉拿贼盗,筹集军饷,一切细微繁琐之事,都需要读书识字的人来完成。
而在临晋城附近,读书识字者,只有孙温两家的世家子。
为什么曹老板矢志不渝跟世家相爱相杀一辈子,因为这是双方血淋淋的教训。
【前九江太守陈留边让尝讥议操,操闻而杀之,并其妻子。让素有才名,由是兖州士大夫皆恐惧,陈宫内亦自疑。】
曹老板杀了一个边让,从此兖州士族再也不肯跟他合作,导致他跟徐州的吕布互殴时,后院瞬间起火,【张邈等叛迎吕布,郡县响应】,最后军队没有军粮,不得已动用了汉尼拔·昱·程,吃了人肉军粮,才算度过难关。
史书中冷冰冰的内容,你读来没什么感觉,但夏阳城放司马懿南下,渭北大营马超那两万兵马尽皆化为黄河边的肉泥白骨,这教训可真是太刻骨铭心了。
“世家只为自己,不为大汉,”你抿嘴一笑,“也怨不得诸葛丞相吧?”
“纵使忠心汉室,欲报国恩,也须得蒙朝廷青眼才行。”温衡十分谨慎,看了看你的脸色之后,才继续说下去。
“骊山荒凉,区区几间草屋,纵使在下称其为木桃,恐也名不副实,将军何忧?”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你思维突然发散了一下。
其实你感觉就这位的段数,比你之前带去巴东战场的那些益州纨绔,高出几倍都不止。
如果温氏平均下来是这个水准,能一路狂奔拿到赤族单程票,这说明了什么?
令利智昏?还是司马懿真的太能忽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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