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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晡食时,先生也并未出来,有仆役敲门,被他打发走了。

眼圈通红的诸葛乔小朋友食欲也很差劲,毕竟在房陵之战中罹难的是他的长辈,你虽然不断劝说,他还是勉强只吃了半碗饭。

行吧,百因必有果,你心想,刘封可能就是孟达的报应。

不过这是后话,现在的问题是加了这么久的班,一下子又被噩耗刺激到的男神身体没什么问题吧?按历史说你觉得是没什么大事的,但你终究不能放心,想想还是熬了点粥,端过去敲敲门。

“先生便是心情难过,也应以身体为重,少吃一点粥吧?”

过了一会儿,你听到隔着房门传来的声音,有些疲惫沙哑,却仍然十分平静。

“不必了,阿迟辛苦,自去休息便好。”

你想了想,告诉婢女,厨房里准备着热水和粥汤,而你还是去准备点更有用的东西吧。

将门窗紧闭,回到自己房间里的你翻出了今天的法术表,而后进了半位面,准备开始进行一小时的魔法药剂制造工作。

尽管你不经常喝这东西,但它的效力是毋庸置疑的,至少当初你就是靠着一瓶治疗中伤药水在许昌之乱时将怜娘救回来的。

过后你问过她,那瓶“神水”喝起来什么味道,怜娘思考了一下告诉你,她那时满嘴血腥味儿,你那瓶药水哪怕是盐水熬成的,她也喝不出来。

一份药剂只有1盎司,也就是28克,大约只有一口的量,你想尝一尝再决定是不是添点作料改变味道不太可能,思来想去,就这么着吧,哪怕武侯是书法家绘画家音乐家发明家军事家啥啥啥的,至少现在,他不是美食家(当然一千八百年后他就变成响当当的美食家了),在每日两餐方面要求颇为简朴,半点都不挑剔,就这个味觉,你寻思他未必就能尝出药水有啥不对劲儿。

你在瓶瓶罐罐间忙碌了大半个小时,药剂从沸腾到冷却,从浑浊到清澈,只剩下最后一步,需要将你手中的魔法力量引进药剂之中。

划开手掌,染血之金带着次等复原术 (restoration, lesser)的魔法之力,顺着血液汹涌而下,滴落进清澈的药剂中,须臾间不见踪迹。

你花了一个小时制成这一剂次级复原术药水,闻一闻,似乎带了一点草药的清香,除此之外没别的气味,加热到温热时当成白开水,哄给男神喝估计问题不大。乐观的你装好了这瓶药水后,离开了半位面,然后你就被震慑了。

月光下的庭院,虫鸣也暂时消了声,天地间暂时只剩下一种声音。

先生在弹琴。

如同初冬时的海岸,风卷了碎冰,拍打在古老土地上发出的声音,苍凉而哀恸,在这座府邸上空回荡。

你想起那时梦里的诸葛先生,在河汉群星之间眉目淡然,招星辰兮为笔,抚天穹兮为几,他是生来便这般强大,如山川般不可撼动吗?

哪怕是在心绪烦乱,哀思至亲时,你仍然能感受到琴音中坚不可摧的力量。

事实证明,你这无脑亮吹还是把男神想得太违反物理定律了,马哲课上曾经学过的那些东西,还是颠簸不破的硬道理,比如说:物质是第一性的,意识是第二性的,意识是高度发展的物质——人脑的机能,是客观物质世界在人脑中的反映。

……你的意思是,男神这些天没吃好没睡好受了刺激又半夜不睡觉吹着冷风弹古琴,不管他精神力有多强大,他还是把自己折腾病了_(:3」∠)_

来这里数月,诸葛亮的卧室你从不踏足,一切只由他的心腹书童打理,现在你进了这屋子,一眼望过去,朴素古雅,清清冷冷,标准的“慕先贤,口口口”的风格,但男神不再是羽扇纶巾,道骨仙风范儿了,他穿着里衣,头上只用一根玉簪固定发髻,又绑了抹额,昏昏沉沉的躺在榻上,看着……特别可怜。

你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摸他的额头,滚烫。

不过被你碰触之下,男神睁开了眼睛,“是阿迟么?”

“是,先生,你感觉怎么样了?”你小心翼翼,“额头有些发热呢。”

“无事。”你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声音如此嘶哑,刚想去给他倒点水,便听到身后男神又开口了,“阿迟帮我备了纸笔。”

“唉?”

“我来拟一副方子,你去让仆役抓了药,煎好端给我。”

“……………………”可能男神还是挺想违反物理定律的,就算是当了病号,他也不想只当个病号,还要在当病号的同时把大夫的活一起给干了!

你规规矩矩,按照他的吩咐写了药方,交给仆役,又拿了朝食过来,“先生先吃点东西?”

他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头,然后冲你露出了一个微笑。

“辛苦阿迟了。”

“不辛苦,不辛苦。”你端来了鸡肉粥,平复一下心跳,刚想一勺一勺的喂给他……

男神向你手里的粥和羹匙,伸出了手。

……你感觉有点遗憾,但还是乖乖的递给了他,看他自己慢慢的把那一碗粥吃光。

“要不要再来半碗?”

他摇摇头,“这些便好,吃多了反而不易消化。”

听起来男神也是“病中净饿”流派的,你又想了想,伸手去拿了只杯子,倒了半杯温水在里面,又倒进去一小瓶的次级复原术药水。

“先生,喝点水?”

与你的话语声同时响起的是仆役的通报声,蒋琬又跑过来了,你猜他大概率会带些补血益气的药材补品,还可能带些需要处理的公务文书。

半躺在凭几上的男神冲你十分温柔的笑了笑,而后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门口,半点没有喝那杯水的意思,“阿迟自去忙吧。”

你突然产生了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过了两个时辰,蒋琬离开后,你进了男神的房间,看到……

杯子里的水被喝光了,空杯被放在了窗下的案几边,婢女跟着你走了进来,小心的把那只明显是客人用过的杯子撤了下去,你的内心刷过一排弹幕。

“连这壶也撤下去吧。”靠在凭几上看公文的男神没抬头,“公琰说这壶水的味道不对。”

…………尽管你和蒋琬从来都不是朋友,但你还是觉得,你们俩以后也做不成朋友了。

男神的药煎好端上来了,你都不需要偷尝,热气一扑脸,你就知道味道有多霸道,别说往里加一剂药水,就是再洒把盐应该也没问题。但是你的库存里大部分都是治疗中伤、忍受环境、减缓毒发这类药水,你暂时还真有些无计可施。

“先生,你觉得喝了这药,要几天能好?”你试探性的问他,男神一边喝药,一边略有些不解的看向你。

“若是顺遂,也要三到七日,只是……”

“只是什么?”

他思考了一会儿,“此时症状尚轻,还不能确定是否为时疫,我所需之物,仆役送进来即可,不需阿迟在此。”

你眨了眨眼,“我身体康健,比仆役更强,先生你想,你身边这些仆役最多也不过是从荆州坐船来的成都。”

“嗯,然后呢?”

“然后,我是靠两条腿从许昌走来成都的。”

“若说这个,旁人确不能与东安亭主相比。”他瞥了你一眼,叹了口气,“真不知振威将军究竟如何教养的女儿。”

“……教得不好吗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