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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被这位伏家故交强留下住了一晚,席间又给你介绍了几位也在府上常住的文士,问起你为何去许都,你想了想,总不能说是去偷人,说偷玉玺也不太行,最后你只能含含糊糊的表示,你听说陛下去许昌后,许昌现下又重修起了书馆,许多四散各地的典策文章被送了回来,虽然你年纪太轻,已无缘得见鸿都当年风采,但能借阅一二也必定大开眼界云云。

“如此,在下虽不才,但族中尚有兄弟在许都任职,”金先生和其他几位文士互相看了一眼,“可为宗硕修书一封,或可得一二便宜。”

那怎么好意思呢,你摆摆手,然后在推脱中还是却之不恭了。

除了你去许都的目的之外,他们还挺好奇你的立场,这怎么说呢……虽然你称不上铁杆季汉粉,但你是诸葛亮唯粉……你天然和曹老板哥权美对立,所以你只能委婉的告诉他们,反正你对曹老板和哥权美都不感兴趣。

大家挺开心,除了疯狂夸你年少有为聪慧坚韧志向宏大啥啥啥之外,还疯狂在你面前吹起了汉室的彩虹屁,虽然那位多少年都宅在深宫不得出的倒霉天子实在没啥可吹的,但是二十四代先帝总有些可吹的东西,你终于反应过来,这里是个保皇党小圈子。

好的,在吹到刘皇叔的时候,你也跟着十分开心的吹了一波大备备知人善用,总之大家的立场虽然其实不太一样,但大体上讲也差不太多。

于是到了第二天,你准备走人的时候,除了一封推荐信之外,你还收获了一堆礼物。

一则是他们替你联系了一支去襄阳的商队,你不用自己千里穿越无人区了,这支商队的头目已经收了钱帛礼物,答应照顾你一路,除了干粮热水外加照顾马匹这些琐事你不用自己操心之外,你要是骑马骑累了,还可以蹭一下他们的板车。

……你这金手指开到天上去的玛丽苏心情有点复杂,但你还是十分诚恳的谢了主人家。

二则是,你,作为一位士族出身的少年,没有佩剑,这不太安全还是次要的,主要是不够好看,主人家送了你一柄剑,据说也是名匠所铸,流离于乱世中,为此间所得,最主要的是,这柄剑颇为轻巧华丽,与你相配。

“此剑铭字已失,若宗硕喜欢,可差工匠重刻铭文。”

刻个什么名字?缝衣针吗?你寻思还是先算了吧。

哦对,主人家还送了你第三件礼物——跟班。

这位跟班是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姓卞,名燿,字宣明,虽然有些风霜憔悴之色,但你觉得,他怎么看,都不太像主人家所说的,部曲出身。

相反的,你觉得这人虽然一身粗布短打,但他言谈文雅,进退有度,比你名士范儿足多了,先不提你不需要男性仆役的问题,他就不像个能帮你牵马执镫的样子啊!

“先生,请吧。”

没等你推拒,你的便宜跟班已经替你牵了马过来,摆好了一个大写的“请”字。

……在主人家“就算你不需要跟班也需要向导啊,这娃子跟了我多年对许昌很熟的,带上他不吃亏不上当”的洗脑下,你还是勉强的带上了他。

当然,上了马之后,你心里更加笃定了这个便宜跟班根本不是部曲出身,红罗在你身边时可是随时注意你渴不渴饿不饿累不累的!这货对于你在马背上颠得面如金纸气若游丝真的都是毫无察觉啊!

……妈哒,你开始怀疑自己能不能撑过这一千多里路了。

北风萧萧,雪花飘飘。

你在成都的时候,士人偶尔见到一场雪,兴奋的了不得,要开个party,要吟诗作赋,要赏雪煮茶,你可以倚在廊下,怀抱暖炉,忧愁的望向那一树梅花,轻叹后吩咐侍女,今天晚上先生不来,晡食简单些吧,来个火锅,再斩只鸭子就好。

但是现在,你紧了紧身上的大氅,身前的篝火烧得正旺,火堆上煮的那一锅杂菜汤散发寡淡又热情的气息。

感受着身后的凛冽寒风,你心想,要不是每天早上都给自己挂上忍受环境,你都不知道你能坚持几天。几天路程下来,你那便宜跟班看起来也憔悴了些,但他身形依旧笔直不提,还额外承担起了教育你的职责……

…………没错,在你第一次想要蹭人家的板车,放松一下两条被马匹颠簸得就快失去知觉的腿儿时,他就劝住了你。

理由十分简单,大致就是:您是士人,没事别干那么跌份的事儿……

“可是我不在乎啊。”你十分坦率的说,“大家都是旅队里的伙伴,我是不是士人很重要吗?”

“某些情况下,很重要。”卞耀十分谨慎的说,“这些私商贩夫会根据您的行为举止,判断对您的态度。”

“态度好坏能差到哪里去?”你有些不解,“我们不是提前与他们打过招呼吗?”

“可是行程漫长,途中发生什么事,您是说不准的。”他意味深长使了个眼色,你顺着那个目光看过去,在马车货物下的阴影里,另一位也是结伴而行的旅者裹了条破毯子,缩在车轮下,无人理睬,这几十人的商队里,你同他不熟,只记得他是个北方人,这次是准备回家的。

……这是什么达利特待遇?你不解的看回去,卞耀叹息了一声,“北方数年来时疫未散,赤壁时又将流毒带到荆襄之地,人人自危,那人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被丢出商队了。”

“…………”你刚想问为什么不为他寻个医生,一想这路上也没什么医生,又想问为什么不把他安置在村野,又想别说这一路上村落凋零,便是遇到个村子,能乐意收留一个感染了瘟疫的人吗?

你想想自己那些特别不科学的治疗手段,犹豫了一会儿,决定先观望一下。

晚上你们当然有帐篷,你睡帐篷最里侧,靠着小火炉,有条毯子可以铺在地上,还能盖着自己的大氅当被子。卞耀睡门口,那条棉袍白天穿,晚上穿,很快就变得又脏又破,反正就这个条件,大家都只能忍一忍,好歹你坚持着用矫情当借口,在帐篷里还额外拉了一道帘子,算作套间,略减少了些你内心过于尴尬的弹幕,但即使如此,晚上你也不敢真睡,只会在早上用次级复原术给自己回个san值继续坚持。

…………话说回来,关于那个人,你发誓你真的只是犹豫了一下。你就万万没想到,第二天清晨继续上路时,他不见了。

“……那个人呢?”你四处张望,“怎的不见了?”

“处理了。”卞耀十分规矩的骑马跟在你身后三步左右的距离,如此平静的回了你。

“……那么大一个活人?说丢就丢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