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2 / 2)

“这有啥奇的,”邓鸿超打了个哈欠,然后吸了吸堵住的鼻子,“更奇的都还见过呢。”

进入岩穴后,温度一点儿一点儿的在降。比起树林,这里头算是“冷气房”了。加上刚才几个人打湿了水,现在这身子骨,还真是透凉冰浸。我们都还算好,那光着膀子的王军英,才该是冷到立冬天。

走到这里,几个人都已经很疲累了,巴不得立即躺下睡觉。大家没再去理会那落塌凹洞里的水汪和鱼儿,纷纷坐下身子,解卸装备。

旗娃一直惦记着王军英没吃晚饭,便掏出几盒罐头,为他撬了开。

“都休息,好好休息。”黄班长将手电筒卡在岩缝里,斜射向石顶。他望着那道上冲的光束,继续说:“明天我们再顺着这里,走两个小时,再看不到好迹象,就原路折回去。”

“折回去?”旗娃立即看向黄班长,“往哪里折?”

“还能往哪里折?”我也吸了吸鼻子,拍着衣服上的湿水,“还不是回大坑子里。”

黄班长将衣服的袖子捋了下来,答道:“一直走下去,不是个头。要是走迷路了,只会更麻烦。”

“嗯,”王军英咽着食物,也表了态,“一直走,不一定走得对。”

实际上,在这幽暗的空间里,越是往深处走,心里就越没底。就像我强调多次的那样,谁也不敢保证,这些岩里的空腔,能不能带咱们走出去。如果仅是为了逃避万般凶险的天坑,抱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心态,而一路闷头走下去,无疑是挖出另一个深坑,逼自己跳。

黄班长的想法很正确,一路往下走,不是个头,多走一步,迷路的风险就多一分。

而这个风险实在太大太大,我们谁都无法承担。试想,如果做最坏的打算好了,困在天坑里,也还有一丝拼搏的机会。不说向越军士兵投降,可是那天坑里面生态好,就算走到绝路,打一只毛毯怪来填填肚子,那也是可以的。

但如果是迷路在这下头,那便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哪怕是李科长派出一个团来解救咱们,都起不了作用。这种地方,不能撞不到南墙不死心,不能钻牛角尖,要理智。

一路过来,我都先入为主的将天坑里的岩缝,幻想成了“出路”。但在幽黑的石岩里待了半天不到,我不免开始丧失了信心。所见所闻,开阔了我的视野,也打消了我的乐观看法。地底下的长洞,并不是一延到底,而是多枝多节。

举个简单的例子,假如咱们在之前的路上,拐错一个岔洞,兴许就见不到这条地下暗河了。

这个道理很简单,七弯八拐的岩洞就类似于一个迷宫,我们要准确的在千岔百拐中,准确的从a进口,到达b出口,不说不可能,但也非常难。

如果真有出路,排除运气成分,我们要准确找到,只能一个个去试,一个个去排除。但这里是无灯无亮的彻黑环境,咱们要一个个去试,恐怕要搭上一辈子的时间。也许还不够。

“但是回去了,又该怎么办呢?”邓鸿超找出雨衣披上,抵御寒冷,“我觉得吧,可以再找一段时间。”

“往哪里找?”黄班长抬头问。

邓鸿超吸了吸鼻子,想了一会儿说:“水往低处流,我们就顺着这条水,逆着寻上去,往高处走。水一定是从地面流下来的,这样找上去,说不定找得到办法。”

“嘿,这是个靠谱办法!”我立即说。大学生的脑袋,还真是灵光。

旗娃也连连点头,插话道:“好法子,我举手赞成!要说我啊,在这下边儿,比那大坑子里好多了。清静,凉快!好马不吃回头草,折回去了,又他娘得撅着屁股到处跑。”

但黄班长发着愣,没有表态。填着肚子的王军英,也默语着,不发表意见。

五个人一下子沉默了下来。我想着邓鸿超那个办法,虽说靠谱,但也不是百分百有结果。一想到要打道回府,要折回天坑,我不免有些沮丧。

“好吧,休息好了再讨论,今天都不容易,先好好休息。”黄班长说,“老规矩,一人一岗,我先轮第一班。”

“睡了。”黄班长拍拍邓鸿超,点点头。

再之后,众人也停止了讨论。

我们简单清理了一下装备,清点了一下弹药和物资。吃的还管够,但弹药的耗损,超过了每个人的预料。我这里冲锋枪弹匣就还一个,手枪子弹就还十来发,他们的情况,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王军英的冲锋枪坏了,所以肚兜里还剩得有一些子弹。我们分了一些。冲锋枪是个娇气的宝贝疙瘩,打了那么多子弹,再不维护保养,就要出问题了。他们都清理着冲锋枪的消音皮碗,也就是消音管子。我懒得费这事儿,直接把管子扯掉,将白晃晃的本身枪管露了出来。

这样,冲锋枪还能用,只是消不了音。

虽然这里头不一定是出路,但无疑是个安全的“庇护所”。除了冷,除了黑,这地下空间里,是个再理想不过的休憩地。比起天坑,这里安全不少,再也不用像之前那样,四面受敌,担惊受怕。

绷弦已久的身心,总算是可以安稳下来。大家盖着雨衣,枕起背包,在催人入眠的潺潺水声中,睡了过去。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大白蟒

这还是自出发以来,头一次睡得那么安稳。敌人不会来,怪物也不会有。至于说鬼鬼祟祟的蛇人,自有轮岗的黄班长,为我们盯守。

我记得,自己本还想琢磨捉摸邓鸿超那个“寻水计划”,但躺下之后,困累的疲惫,就如黑暗一样,席卷了全身。那天盖一般的重压,实在身不由已,更无法顶扛困意,只能顺水推舟,昏昏睡去。

……

睡中无梦,再次醒来,只觉身体万般酸痛,牵一发动全身,动一处则痛遍周处。

我是被冷醒的。

睁开眼,眼前的漆黑中,朦胧胧的透着一片散光。亮光刺眼,我赶紧闭回眼睛,躲挡光线。坑洼的岩石,实在不适宜休息。现在的背部,被硌得极不舒服。我动起酸酥的身子,坐起了身。鼻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堵住了,嗓子也噎了一坨痰。我甩甩头,敲敲背,这地底岩洞里,真他娘是个冷气房。

揉揉眼睛,模糊的视野中,我看清是旗娃在守岗。但这小子,却没有恪尽职守,他在手电筒的幽光中,竟然抱着冲锋枪,摇头晃脑的打起了瞌睡。

借光一看,几个人都在雨衣的盖裹下,安静的休息。水声潺潺中,好像能听到平稳的呼吸声。

我搓了搓身子,暖和了一下僵动的肉体。这地方要是再冷点儿,恐怕就要一睡不起了。搓身的响动,将打瞌睡的旗娃惊了醒。他一甩脑袋,猛的坐直身体。耳听响动,如临大敌,旗娃立即端好了冲锋枪,将睡眼朦胧转换为战备警戒。

我赶紧打了个手势,让他注意到我。这昏沉沉的小子,莽撞撞的,待会儿开枪走火都不一定呢。

睡眼惺忪的旗娃看到我,立即一笑,便放下了冲锋枪。我打了个哈欠,示意他不要惊慌,没什么情况发生。

看看表,离我睡下,不过三个多小时。撑着额头,我闭回眼,让混沌的脑袋趋于清醒。死睡之中,无梦相隔,但睡前的记忆,却一股脑的灌了回来。不太真实的记忆,被真切的现实所印证。前一天的记忆,如电影儿一般在脑袋里回放着。

我们这是在岩体内部,不仅任务没完成,人也还没走出去。

酸痛与寒冷,让我很快清醒,尽管眼睛酸涩无比,但我无意再睡。反正按着顺序,也要轮到我守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