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在酒吧里向来是所向披靡,都是男的主动来搭讪,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当即也恼了,便唤来几个男性朋友,共同攻击起沈盛年。
沈盛年本来心情也不好,便也发了狂似地与他们对打。沈盛年不要命时的模样很是吓人,那几个帮手看起来块头都大,然而却在他的凶猛攻势下倒在了地上。但毕竟寡不敌众,沈盛年头上挨了一酒瓶,鲜血直淋淋淌下。
酒吧的灯光昏暗,照在他那染血的脸颊上,显出了妖魅的味道。
沈盛年一步步走向旁边那已经吓得浑身发颤的美艳女子身边,贴近她的耳畔,轻声道:“我说的是真的,你确实连她的脚趾甲都比不上。”
说完,沈盛年大跨步走出了酒吧,一出门便看见了前来接应的沈昂。
原来,酒吧老板和沈昂相识,见沈盛年与人发生争执便赶紧通知了沈昂。沈昂将沈盛年带去了医院,包扎完毕,又将他带回自己家里。
到沈昂家后,沈盛年径直在客厅落地窗前坐下,仰头望着满天的星——当初,他就是在这里遇见秦红颜的。
那一天,那一眼,便是天长地久的纠缠与痴恋。
“说吧,怎么弄成这样的?”沈昂拿来一瓶酒,递给他。
虽说有伤口不应饮酒,但沈昂看得出今夜的沈盛年很不对劲,他需要酒精来抒发情绪。
“有女的想调戏我。”沈盛年笑嘻嘻地道:“我为保清白,只能拼死对抗。”
沈昂懒得和他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道:“你和秦红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见那个名字,沈盛年的笑容僵在脸上。半晌,他才幽幽道:“叔,我真的栽在她身上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将他与秦红颜之间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那些沈昂所知道的,所不知道的,他都完完整整地讲述了一遍。
不仅是倾诉,也是对这段感情的审视。
沈盛年向来早熟,唯独在沈昂面前,他会变回与自己年龄相符的模样。
此刻的沈盛年,就是一个彷徨任性无措的小孩。
在认识秦红颜前,他是一个任性的孩童。能轻易得到世界上的任何东西,他以为世界是围着自己而转的。而在遇见秦红颜后,他虽然受到了挫折,但他自信于自己的聪颖与计谋,设下各种陷阱,造出各种阴谋,最终得到了她。其实内心深处,他从这种追逐中得到了游戏的快感,因为他们的关系一步步的都按照他的计划在进行着——他仍旧是那个任性的,不可一世的小孩。
而这一次,他真正意识到了,原来很多东西不是有计谋便能得到的,比如感情。
在这段感情里,他只会谋划,但到最后却谋划得连自己都乱了。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她要什么,我都会给她,包括我的命,可为什么她还是要抗拒我?甚至还说,我是她的灾难。”那两个字像是带着刺,戳得沈盛年心窝疼。
“女人和男人要的东西不一样,男人要的是结果,而女人要的则是过程。”沈昂坐在沙发上,手拿着酒杯,并没喝,而是望着杯中红色的浓郁液体,缓声道:“你觉得不管过程中用了什么样的手段,只要最终两人能在一起就好。而她在乎的,则是在一起前的过程中你所使用的手段。”
“我不明白。”沈盛年皱眉:“她想要很多的爱,我就给了她。她不想寂寞,我就陪着她。可是她最后却不要我。”
即使此刻他头被白色纱布包扎着,可是那张蒙着月色的脸却依旧轮廓完美,美得脱尘。
“因为你给她的爱是冰冷的,就算是再浓烈再多,也不过像是个巨大的冰块,想要强行占据她的整个世界,那样只会害她被冻伤。她希望要的是一段有血有肉有温度的爱,没有计谋与算计,就是相濡以沫,相依相伴。”沈昂到底是沈昂,言简意赅地将道理通透地讲了出来:“你倾其所有将自己最珍贵的苹果送给了她,却没想到,她要的却是一只梨。”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要给她一只梨?可是如果我只有苹果怎么办?”沈盛年不解。
“你应该学会怎么去爱一个人,学会了之后,你的苹果自然会变成梨子。”沈盛年意味深长地道。
闻言,沈盛年什么也没说,只是转头望着星空。像是在咀嚼着那番话,又像是什么也没听进。
“你自己在这里好好想想,我先去休息了。”沈昂还是了解自己侄儿的,估量着他需要时间与空间去思考。
他总会想透的。
其实沈昂很明白,感情这回事,不过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深陷其中的人都需要走许多的弯路。
在上楼梯前,沈昂像是想到什么,回转头来,道:“还有,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让秦红颜离开hg公司,离开付家的人。别问为什么,这是为了你们好。”
沈盛年将这话听进了心里,他知道,沈昂说话向来不会是没有缘由的。
其实沈盛年心里一直有疑惑,之前在废弃仓库里,沈昂用一份文件挟制着奚欢,令他放了自己。当时沈盛年便隐隐怀疑那份文件的内容是与秦红颜有关,毕竟奚欢找上自己是因为秦红颜,而放了自己也只能是因为秦红颜。当时他来不及调查便发生了一系列的事,忙得不可开交,便将这事忽略了。而今天沈昂的那句话更是确定了他的猜想,看来那份文件上的内容他必须要查出来。
自从那晚秦红颜将自己心中的话全说出来后,沈盛年便像是人间蒸发般,再没有了消息。对面的屋子空荡荡的,也没有人出入。
秦红颜明白,自己那天的话其实很重。
沈盛年确实对她做了很多不好的事,但同时他也帮了她许多。
他对她的爱,她感受得到,也很感激,但接受起来,却很艰难。因为他始终学不会怎么去爱,他给予她的爱,是令她动容也令她窒息的。她不得不说出那样的重话,这样才能逼得他离开,才能让他们都释然。
沈盛年没了踪迹,秦红颜的生活也回到了过去的轨道,上班下班去孤儿院做义工。
孤儿院所在街道要进行拆迁,需要搬去新地点,所以这段时间,大家都在整理孤儿院的杂物,秦红颜便尽可能抽时间去帮忙。
院长分配给她的任务是整理一间储物室的物品,那间储物室存放的是多年来的各种杂物,其实很多是各个孤儿被送来时随身携带的物品。
比如写着出生日期的字条,比如包裹住孤儿的衣服,比如简单的
长命锁等等。
因为年代久远,整间屋子都散发出潮湿发霉的味道。秦红颜倒没在乎这些,挽起袖子便干了起来。她手脚利索,思绪清明,不过半天便整理出了大半物品。然而自从流产之后,秦红颜的身体便大不如以前,只能时不时停下歇息。正在喝水时,她眼角一扫,却发现了角落中胡乱放着一个ting熟悉的饼干盒。她走过去拾起那破旧的饼干盒,用纸巾擦拭去表面厚厚的灰尘,发现那铁皮饼干盒漆面斑驳,侧面还划了一个桃心的形状。
秦红颜忽得忆起,这饼干盒正是当年林阿婆用来放钱或者重要物品的盒子。而那桃心还是他小时候顽皮,用小刀划上的。
那瞬间,过去的记忆纷至沓来,秦红颜心潮起伏,仿佛又回到了居住在城郊村的时光。
那些晦暗的,嘈杂的,脏乱的,却是她生命最初的时光。
边回忆着,她边打开了盒子。林阿婆无亲无故,而在她逝去后,仅有的财物也被城郊村的人拿走了,秦红颜不知道这盒子里还能装有什么。
打开盖子,她看见了里面躺着一条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