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2 / 2)

权臣本纪 蔡某人 2710 字 17天前

“害怕么?”

青面獠牙的,还闪着莫名的水光,琬宁不禁默默点头。

成去非又把假面挪了挪,只露出半边脸,淡漠看着她:“你不是怕我么?戴上这假面,你便大可躲在它后头,不用怕任何人,倒该人怕你了。”

琬宁蓦然间看见他手背上那殷红一道,尤为刺目,根本没留心他在说什么,心底一阵紧张,自己竟伤了他!

“您的手……”她犹豫上前,不觉露出满脸的关切。

成去非轻轻挡回了她,眉目冷淡:“你没听见我说话?”

“可您的手……”琬宁到底是心疼他,又懊恼自己莽撞,恨不能那一道换到她手上来,成去非见她满眼都只剩自己受伤的手了,淡淡道:“这会想着献殷勤,方才是谁想捅死我的?”

琬宁面上一阵难堪,讪讪低了头:“我帮您处理下。”

血并没出多少,只是擦破了皮,渗出了血印,不过几日便能消下去,成去非并不以为意:“小伤而已,用不着。”

“那我给您吹吹吧。”琬宁见他拒绝,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说完脸又是一红,她幼年时跌倒磨破手掌,烟雨便捧在唇畔温柔地吹着安抚着她,那热热痒痒的感觉似乎真的就遮住了本来的疼。

果然,成去非问她:“你想干什么?”

他复又一副冷清莫测的神情,好像她对他起了非分之想,急着乘人之危似的,琬宁羞得连连否认:“没,我什么也没想。”

说罢忙忙岔开话,看着他手中假面道:“您买来这个做什么?”

成去非一眼便识破她所想,不再计较,仍拾起方才的话头:“你日后见我戴上即可,自然不觉害怕了。”

琬宁这才想起他临走前那番话的意思,她当时不明就里,此刻全都明白了,正想着,成去非已近身把那假面戴在自己脸上,他的声音似乎一下远了几分:

“再看我,还会怕么?”

琬宁一时无法回答,只觉自己忽多了层屏障,而成去非正凝视着她,冷冷清清又问道:

“你会不会戴着假面待我?”

一语双关,琬宁听得一阵心跳,还不曾想好如何说,就见他一只手忽朝自己胸口探来,她下意识回避,却被他又钳制得死死的。

“阮姑娘这颗心,到底是在为谁而跳呢?是我么?”

琬宁本兀自羞赧着,耳中忽落这一句,心到底是跳得更厉害了,胸口鸟喙般啄着他的手掌,胸脯间的热意一并袭上来,成去非很快放下手,却随即拿掉了这具假面,她那慌乱如斯的模样便再次暴露于眼前。

“这就是假面的好处,不仅能遮得住一张面孔,亦能藏得住一颗心,而阮姑娘这颗心,一直都太容易让人看透了。这不好,被人看透,便会被人辖制,伤身伤心,不是么?”

他徐徐说着,琬宁无从反驳,仍捂住襟口,面上红霞不散。只听他轻笑一声,再抬首时,他已经往书案那里去了。

他立于书案前,低首目光便落在那一行字上:

枯形寄空木。

而她并不是,在这红尘之中,她本是热春光,不过逢着他这一霎冰凉,碰到了,不敢伸手,又舍不得收手,她的心头热定是他,不会望声、色而却步,可也靠近不得。

他从不轻易跟人以心交心,于她,也不过以礼还礼罢了。

一旁坏掉的宣纸也还在,墨很快再度在成去非手底化开,沉水的香气袅袅散出来,他侧眸唤了她一声:

“到我身边来。”

琬宁听言顺从地静静走上前来,他往后退了退,示意她靠近书案,待她站定,便自身后轻轻笼上来,顷刻间,四处就只剩他的气息了。

他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低语道:“这张是坏掉了么?我来教你如何化腐朽为神奇。”

令人窒息的气息紧紧锁着琬宁的心,她一动也不能动,耳朵红透,任由他把持着手腕,落下第一笔。

几笔下来,她看出他这是在作画,点染的是墨荷,笔意俱到,荷叶不勾筋,荷梗不点刺,只作长幅,荷梗一笔到底,本乌七八糟的一张纸,竟收拾干净了,尤为飘逸。

怀中少女的馨香,同手底的墨香渐渐教人分不清,成去非面上仍是波澜不惊,只在垂眉敛目时漏出些微荡意:

“你再看如何?”

似乎不需要她的回答,他顺势又加上一句:

“喜欢么?”

他有意问的混淆不清,单单问她是否钟意,琬宁早听得身子酥麻,声音低如蚊蚋:“您画得很好。”

成去非听言,嘴角游弋出一抹戏笑,便松开了她,搁置下笔,抬首往外看了一眼:“夜色已深,我该走了。”

说着走到门前时,忽驻足微微侧眸淡淡道了句:“我等你要我留下来的那一日。”

琬宁紧抿着唇,不敢应声,目光只停在眼前这幅墨荷上,瞧得久了,仿佛那点点墨迹又重新化开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古人送雉鸡代表节操。雉鸡代表节操……守节不怕死……

第93章

小年前一日, 家仆忽给琬宁送来一众礼物,只说是蒋府搁下的,且附了一封短信。

“来人是男是女,什么模样?”琬宁一时又意外又高兴, 自随殿下来乌衣巷后,她和蒋家便断了联系。一来蒋氏为商家, 同这些高门大姓自有云泥之别, 二来彼时大将军气盛,朝局不明, 蒋家人既不肯来讨无趣, 又恐怕是提防万一生变, 多有牵扯,也不外乎这两层缘由了。

这些人情世故, 她懂,也自能体会一二,她终究是受蒋家的大恩,跟那蒋夫人相处时日虽短, 可蒋府人待她不失周全,她本还疑心过这家是否对她有所图, 如今看来,是难得的一份情义, 只是蒋家和阮氏怎么结的渊源,她还不曾得知。

“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公子,自称是姑娘您的表兄弟, 简单嘱咐两句,人就走了。”家仆认真回着话,琬宁略略有些失望,自语道:“好歹见上一面,教我能当面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