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事了,李斯恪安顿好弟弟,便乘船家去了。
刚到门口,就见张英娘愁眉苦脸的拎着药包往家来,看样子很是疲惫。李斯恪赶紧上前问道:“娘,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留孩?你可算回来了!“你爹的腿被砸断了,往后家里可怎么办呐?”张英娘见李斯恪回来,顿时泪如雨下,哭的伤心欲绝。
李斯恪头脑一蒙,赶紧推门进去,跑到卧房一看,只见李德福病歪歪的躺在床上。他脸色蜡黄,眼下青黑,嘴唇苍白干裂,床尾绑着竹板的小腿,直挺挺的搭在矮几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爹爹!你这是怎么了?”
李德福叹了一口气,道:“你回来了,先坐下吧,满身都是灰,先让你娘给你打水洗洗,再说不迟。”
“就你还有这闲心!”张英娘跟进来说道:“自己都是泥菩萨了,还操心这般多!”说着把手里的汗巾递给李斯恪,让他擦擦脸。
李斯恪胡乱抹了把脸,着急道:“出了什么事,你倒是说呀,不要让我干着急!”
张英娘接过帕子,气道:“还不是那起子癞□□想吃天鹅屁的破事惹出来的!
那管家新娘子的弟弟,去张家提亲不成,怀恨在心,便乘着如今张家多事,夜里去纵了一把火。将张员外家城三进院子,烧了两进。
他做了祸事就像一走了之,偷偷藏在你爹东家运粮的货船上,所幸老天有眼让你爹发现了他,他躲闪不及,推到了粮袋,正好砸在你爹腿上。”
“那他现在人呢?”李斯恪问。
“张家报了官,要将他捉去,但是他姐姐哭求管老爷,又将他赎了出来。如今就在管家宅子里,躲着不出门,也不知是个情况?”
李斯恪点点头,又问道:“爹爹这腿,郎中怎么说?”
李德福叹道:“郎中说要静养,百日内不能下床,免得骨头长歪了,以后腿脚不灵便。”
几人正说着话,屋外门响了。
张英娘将人请了进来,给他上了杯茶,便出去灶房熬药去了。
“李掌柜,我这几日忙着收拾铺子,又得给北边发货,所以今日才抽空过来看你,还请勿要见怪。”米铺东家客气道。
李斯恪将爹爹扶起,给他腰下塞个枕头。
李德福靠在床头上,道:“东家客气,店里忙碌我是知道的。这事也是我自己时运不济,与你无关,不必放在心上。”
米铺东家从怀里掏出两封银子,放到桌子上道:“李掌柜,这是你这月的工钱,我又添了几两凑成整数,算是给你的医药费。只是你也知道,我那店虽不大,但是也离不了掌柜的主事,所以只能请你腿好后,另谋高就了。”
李德福:“东家客气了,我这腿少说也得三五个月的养,不消您说,我也得和您请辞。只是耽误了您生意,实在过意不去。”
“既如此,我就不耽搁你了。你安心将养着,我还得回铺子里忙。”说罢,他便起身告辞了。
李斯恪起身送他出门,回来见爹爹靠在床头唉声叹气,赶紧安慰道:“爹爹,钱财乃是身外之物,现下身子最重要。家里边儿如今有我,你就安心养着吧。”
李德福也知道自己心急无用,只得无奈的点点头。
李斯恪服侍他吃下药后,便起身往城外的寺庙走去。到了山门脚下,管龟蒙也正好出来,于是二人见礼坐下。
管龟蒙垂着头,难堪道:“敬允,此事却是家父做的不道义,我已写信给爷爷和舅舅了,到时必会给你一个公道。”
李斯恪点头道:“我知道此事不与你相干,你也不必过分自责。我过来,只是想问你以后是个什么打算?如今你与家里闹翻,生存艰难,只靠着写戏折子,恐怕也不是办法。”
管龟蒙叹道:“我自然知道。如今父亲越发糊涂,我打算依着爷爷和舅舅将家里生意揽过来,让父亲安享天伦。”
“你父亲愿意?”李斯恪问道。
管龟蒙:“舅舅给我安排好了婚事,等我接手生意,就同隔壁县主簿家的小姐联姻。那妇人是二嫁,要求不高,因着便宜了我。”
“寿平兄,你可想好了?婚姻大事用来交易,往后还有什么意思?”李斯恪不甚赞同。
管龟蒙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这般多的神仙眷侣,之前是我太痴了。往后就算不为自己,也该为母亲想想,该把担子接过来了。”说罢,将自己写的折子全都付诸一炬,只是眼里不见笑意。
李斯恪同他道别后,心里也很是沉重,看着蜿蜒而下的台阶,一时间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