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被张凤五花大绑,被人像牵牛一样,牵去了傻子家。
傻子叫非非,今年也才十五岁。他爹死后,爷爷和奶奶也相继过世,家里只剩了他和母亲云琴。
据说,傻子爹留了一笔钱给他买媳妇,但云琴觉得傻子还小,可以再等两年。但现在张凤送来的这个女孩,便宜,她觉得可行,就从张凤手上把苏秦买了过来。
苏秦被关在房间里,饿得体力不支。
到晚上,有人推门进来,拉开了灯。
傻子端着一碗开水,站在门口,抿着嘴唇打量她。
傻子才十五岁,已经有一米七八,他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红t恤,宽松短裤。
他很瘦,却不是那种干瘦,皮肤很白,巴掌小脸,五官也算好看,一双眼睛清淩淩地,看她的眼神像极了一只无害的小奶狗。
苏秦眼眶有点湿。其实她没想到,会被转卖到傻子家里。
前世,她在张星家里呆了五年,因为生不出孩子,要被张星转卖给村里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她半夜里逃跑,慌忙之余躲进了傻子家。
傻子找小猫咪时,发现了床下的苏秦。
张星带人进来,问傻子有没有看见苏秦。傻子点头,然后指了指后院。
苏秦藏在傻子家床底,藏了三天。傻子每天给送水,送馒头。
傻子妈以为他拿了食物去喂野猫,也就没放心上。苏秦在傻子的床下,呆了整整一个星期。
她在床下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大声喘气儿,一个星期只跟傻子说过“谢谢”两字。一个星期后的晚上,傻子带她逃出了村子,他们跑去了同罗乡,找到了去那里支教的老师。
后来,在学校上课的小孩告了状,苏秦和傻子被抓回了村子。
因为傻子触犯村里妲忌,被村里人惩罚,活活烧死。而当他们打算砍断苏秦四肢时,发现她怀孕了,她因此逃过一劫。
之后很多年,她都忘不了傻子被烧死的场景。
之后,黎教授带警察赶来时,她被村民转移走。
黎教授和警察没有放弃,在山里蹲守了半个月,才找到她的踪迹,将她救了出来。回到城里,她在父母的陪同下,去做了流产手术。
张凤因为贩卖人口被抓,而张星也因为在城里杀过人被逮捕。而李云珍和那些买媳妇儿的村民,仅仅只是被口头教育批评。
除了苏秦,村里其它被拐卖的女孩也被救了出来。可有些女孩在回到城里后,又选择回到那里,她们舍不得孩子。
苏秦去警局报案,举报李云珍和几个亲戚故意杀人,将傻子活活烧死。可警察们去了村里,村民们却表示,村里压根就没有傻子和傻子妈这两个人。
因为没有证据,这件事不了了之。
……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相对于其它被拐卖的女孩,苏秦都是幸运的。
此刻看见傻子活站在门口,眼泪抑制不住往下流淌。
傻子见她哭了,连忙将水搁在漆黑的柜子上,拿手指了指装水的搪瓷碗,然后退了出去。
傻子不是真的傻,他只是闷闷地,不喜欢说话,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像傻子。
他很聪明,前世如果不是他,苏秦也出不了村。
苏秦扫了眼那碗水,没有喝,等傻子退出房间,她把水倒在了床底。
在这个村子里,其实除了傻子,她谁也不能信。这碗水虽然是他送进来的,但她不确定里面是否被他母亲下了药。
即便此刻她渴得嗓子冒烟,也不敢去碰那碗水。
农村的瓦房比不上城里的居住环境,卧室的地面不是水泥地,更没有瓷砖,而是黑漆漆的泥土地,又潮又湿。
卧室里如果不开灯,便黑漆漆地。这里连柜子都是漆黑陈旧的。床单和被套,虽然老旧,但洗得很干净,上面还有皂角的清香,看得出,傻子的母亲很爱干净。
对比之下,张星家里邋遢很多,被褥潮湿,且有令人作呕的霉臭。
苏秦知道傻子是一个怎样的人,如果这个家里只有他,那她完全可以安心。可他还有一个妈,对于他的妈妈,她不了解,但这里的乌鸦一般黑,他母亲应该和村里其它人一样,冷血无情。
否则,前世的傻子也不会让她躲在床底一个星期之久。
苏秦很困,却不敢睡。
晚上,傻子再次走进来,拿剪刀给她剪了捆住四肢的绳子。
傻子站在她床边,看着她,指了指隔壁堂屋:“外面,等你。”
苏秦揉了揉肿痛的手腕,盯着他的后脑勺,喊出口:“非非。”
傻子停住脚步,明显一愣,转回身看她。
这一次,他看她的眼神,不再是那种温和无害的小奶狗,是带着一种锐利的警惕。
苏秦被他突然转变的眼神吓到,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眼前这个大男孩,不再是前世她遇到的那个单纯善良的云非。
她心里咯噔了一声,才又小心翼翼给自己圆话:“我的小名……叫飞飞……你可以叫我飞飞。”
傻子的目光又在刹那间转变,眼神恢复平时示人的憨傻。
苏秦下床,穿好鞋,跟着他去了堂屋。
堂屋里,对门的那面墙上贴着□□画像,白炽灯下摆了一张方形餐桌,上面摆着两菜一汤。
一盘腊肉炒蒜苗,一盘炒油菜尖,一大盆豌豆尖酥肉汤,方桌三面各摆了一碗米饭。
苏秦是真的饿了,看着冒热气的白米饭,肚子里“咕噜噜”直打鼓。
傻子去厨房抽了三双筷子,回到堂屋里,递给她一双。
苏秦表现地很害怕,身子直打颤,一副不敢伸手去接的模样。
云琴端着一叠浇了辣子油的泡萝卜进来,看见小姑娘抖如筛糠,对她说:“过来吃饭,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给人当儿媳妇不是?”
苏秦小心翼翼抬眼,对上云琴那双精明的眼睛,骨子里窜出一阵冷意。
这个女人皮肤很白,五官明丽,她身上虽然穿着破布衣服,可气质却不像一个普通农妇。前世,苏秦没有跟她打过照面,只躲在床下听过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