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顾山秋等人还在医馆外面, 同匆匆赶来的顾家老二顾赤厚撞了个满怀。
顾宝莛同大哥、二哥都还不是很亲近,但大概是天生的血缘关系作祟,因此看见二哥急急忙忙的着急样子, 顾小七便心里暖烘烘的, 仰头对像个巨人一样的二哥哥说:“二哥哥, 你别看啦, 大哥哥手术做完了, 已经准备回去休息了,不过爹似乎有事找你, 你可以上去瞅瞅。”
顾赤厚穿着简单的灰布麻衣,脚上踩着草鞋, 连靴子都懒怠套上,这种鬼天气,他一路跑来便流了一路的汗,好不容易紧赶慢赶,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顾二哥表情自责,一张憨厚的脸上是一双凶神恶煞的眼,这种组合应当很是凶悍, 但没想到却好像是个冒冒失失大大咧咧的性格,说话时,声音从胸腔里震出,万分洪亮震耳:“是吗?小七,神医到底怎么说?”
大哥哥拍了拍二弟的肩膀,虽是比二弟矮上几分, 却让高个子的二哥直接微微弯了弯腰, 很是恭敬, 大哥哥道:“还能说什么?让我回去休息, 倒是你,这几日恐怕要辛苦了,且上去吧,父亲有要事交给你办,若有什么麻烦的,可以来告诉我,我们兄弟两个可以商量着来。”
二哥哥人猿泰山一样的拍了拍胸脯,皱眉说:“欸,大哥你就不要操心了,我上去看看!”
说完,连忙跑上楼去,当真是风风火火,没有半点儿耐心的样子。
顾宝莛看着二哥哥,总感觉有点可爱,再看大哥哥,大哥哥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呼吸都深了几分,开始有着刚才二哥在时,没有的颤抖。
大概是很疼了。
麻沸散的药效过去的太快,那剜肉之痛,没有受过的人,永远不会懂。
顾宝莛只能无限放大自己的想象力,去尽量感同身受,他身边的薄厌凉与智茼更是不约而同的搀扶起大哥哥来。
可惜三个小朋友力气还是不够的,即便薄厌凉是个小怪物,身高也不够,于是在顾宝莛和智茼还在犹豫要不要找人帮忙的时候,薄厌凉便早早的对着一旁把守的士兵招了招手,让士兵过来稍微搀扶一下大公子。
那士兵是跟着大军一同从京城回来的人之一,黑瘦爱笑,一看见大公子,便是急忙跪下行礼。
大哥哥摆了摆手,说:“起来吧。”
薄厌凉顺势说:“这位兄弟,我和你们长官说了,你今天不必站岗,岁我们回去一趟,把大公子安排妥当后再行回来。”
黑瘦士兵连连点头,对着一个才五岁的小孩都毕恭毕敬,说:“遵命!”
顾宝莛还从没有命令过谁,见薄厌凉这般自然,便觉得他似乎又厉害了一点,不愧是男神的崽子。
薄厌凉被亮晶晶的眼神崇拜了一下,假装不知道,私底下却捏了捏自己的衣角,避开那会让人轻飘飘的视线。
“大公子何不坐轿?”一边走着,黑瘦士兵指了指城中车马部说,“用坐轿子的话比走路轻松些。”
顾山秋眉峰英挺,听了这话,连忙摇头,说:“我是手臂受了伤,又不是脚,使不得。”
顾小七默默跟在大哥哥的身后,露过池塘,见有一大片的荷叶,便脱了鞋子准备下去摘几片叶子。
结果人还没碰着水,就被身后不知道谁给拉着后颈领子拉了回去。
他侧头,是薄厌凉。
“你做什么?”薄公子深蓝色的瞳孔盯着这个一眼看不见好像就要搞事情的七狗儿。
顾小七指了指荷叶,说:“太阳好像大起来了,我摘点荷叶戴头上。”
天底下大概没有比顾小七还要喜欢享受生活的人了。
薄厌凉声音清澈,挽起自己的裤腿,对顾小七说:“你腿上还有伤,不要乱动,我去摘。”
“那我要大的!”
薄厌凉心里一突,满脑子都是昨天顾七狗儿喝醉后对他说‘大的爽’那句话。
他动作都顿了顿,晃了晃脑袋,好像这样就能把那不健康的东西忘掉。
顾小七和智茼则一无所知的等在岸边儿,看薄厌凉身手矫健一只手便扯了好几根大荷叶,准备回来的时候,又顺手摘了一朵盛开的荷花。
回来后,把荷叶都递给智茼,把荷花递给顾小七,说:“你挑一个吧。”
顾宝莛很自然的接过荷花,说:“谢谢!”
薄厌凉不觉得这有什么,但是下一秒就被顾宝莛叩了一顶荷叶在头顶,一大片荫凉瞬间扑面而来。
他调整了一下荷叶的角度,宽宽的荷叶边儿很阻碍人的视野,但足以看见顾家七狗儿拉着智茼去借花献佛让顾山秋和那个士兵也都戴上荷叶帽子,众人立时看上去便多了几分悠闲,连烈日都不能击溃那种发自内心的小小快乐。
顾山秋笑着戴上荷叶帽,阴影笼罩了他大半张脸,只余下半张线条硬朗的下颚与永远微微勾起的薄唇。
他看着无忧无虑又满心爱戴自己的小七,藏在阴影里的凤眼掠过一丝无人能知的晦涩,但他张口,却是温和的问话:“小七,方才在医馆楼上,你说的打架是怎么回事?嗯?”
顾小七小朋友扭扭捏捏,撒腿就跑,躲到薄厌凉的身后,这货可是老爹面前大红人的儿子,大哥哥也要给几分面子的呀。他拽着人家小朋友的衣服,大声回道:“没有没有,你听错了。”
大哥哥大约是挑了挑眉,转而询问智茼:“智茼,你说。”
智茼在父亲面前,没有单独和顾宝莛等人在一起时的自由洒脱,他像是自觉又钻回了蝉蛹的虫子,循规蹈矩生怕做错什么事情,不敢越雷池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