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季鸿道:“那倒没有。我要是早来的话,不就跟你们一样只有五体投地的份儿吗?”
“那你什么时候来的?”
“萧演拿渔网套你和那鸟儿的时候。”
青龙抗议:“你说谁鸟儿?”
“你觉得呢?你和邱雁君谁更像鸟儿?”时季鸿好心情的反问完,又问邱雁君,“你从哪捡的这傻鸟?”
青龙气的使劲挣扎, 想从网眼中钻出去, 可惜这渔网很讨厌, 越挣扎洞眼越小, 邱雁君赶紧制止它,“好了好了, 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再挣下去,咱俩就该多了一件渔网衫了。”
此时时季鸿也跑到了镇子东边, 他随手抛出一个梭子形飞行法器,然后就拎着渔网跳了上去。
邱雁君又被放到了地上, 她也终于和时季鸿正面相对,看见了这厮的正脸,“咦?你……怎么好像长高了?你都多大了还能长高?”不光长高, 好像面容也有变化,“你是全身整容了吗?”
她时常冒出些莫名其妙的词,时季鸿已经习惯了充耳不闻,自己先去开了法器的小窗看一眼外面,确定好方向,然后全力驱使法器疾飞,只心不在焉的回一句:“你不也长高了吗?”
……她是内增高!邱雁君满心疑惑的盯着时季鸿上下打量,身高高了至少半个头,而且都加到了腿上——难道他也内增高了?好像肩膀也宽厚了些,手臂也似乎结实了,脸嘛……轮廓更清晰了,皮肤也更透了。
人还是那个人,气质却比从前鲜明许多,让人过目难忘,不像以前很容易忽略过去。邱雁君不由想起唐晋转述的白妍的评语“时季鸿如今不过是未成人,将来姿容一定胜过璇玑山庄少庄主”,虽然她没见过璇玑山庄杜逸侠,但现在的时季鸿至少可以胜过华令宇了。
正想着,青龙鬼鬼祟祟凑过来,悄声问:“他是谁?”
一只鹦鹉的悄声,嗯,其实也不那么悄声,邱雁君索性大方回道:“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义弟。”说完她转向“那个义弟”,有点迟疑的问,“你是……结丹了吗?”
时季鸿这时也调整好了法器飞行方向,加好了辅助驱动需要的矿石,走回来席地坐下,面对面看着邱雁君,说:“面具有点歪了。”
邱雁君:“……”这会儿也没什么易容的必要了,她干脆自己把面具扯了下来,等着时季鸿继续说,可她这么等了好一会儿,那厮都只是盯着她上下打量,一句话不说,邱雁君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看什么看?没看见过吗?”
“你刚才就是这么看我的。”时季鸿一脸无辜,“我看回来不行吗?”
他说话气人不算,脸上还带着掩不住的笑意,邱雁君就更气了,伸腿想踢人,却被渔网勒紧,动弹不得,先前一直忍耐着想看这人有何目的的想法也抛到了一边,自己从鱼袋里找了兵器出来要割渔网。
“割不动的,别白费力气。”时季鸿阻止了她,“等会儿到了地方,我帮你想想办法吧。”
邱雁君冷着脸,目光充满审视:“你结了丹,然后就趁邱至澜不在,潜回岛上捣乱了是不是?”
已经见了面,也就没有故弄玄虚的必要,时季鸿爽快点头:“是啊,千载难逢的良机,为何不去?”
“你都干了什么?”
时季鸿仍是心情很好的模样,脸上始终带笑:“也没干什么,就杀了戚伯那条老狗,在应元殿放了把火,取走了映月潭底的绛云母玉。”
“绛云母玉?你拿了绛云岛的镇岛之宝,还说只是取了利息?这也就是邱至澜被……”邱雁君真是被眼前这货的胆大吓死了!
绛云岛就是得名于映月潭底的绛云母玉,这母玉到底长什么模样,邱雁君其实从没见过,但她知道映月潭之所以有聚天地灵气、让浸身其中的人修炼事半功倍的功效,就是因为潭底养着绛云母玉!
“而且母玉不是说在水底五十丈之下吗?你怎么下去的?潭水冰寒刺骨,平常修炼,顶多让下去半个时辰,你竟敢潜入潭底,是不要命了吗?”
时季鸿轻描淡写:“反正我现在好好坐在这里,母玉我也拿到了。”
一直躲在邱雁君怀里的青龙啧啧两声,小眼睛跟时季鸿的一对上,不知怎么就没敢出声。邱雁君也被他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最后没好气道:“行行行,你能,随便你!你说你是刚刚到镇上的?你来这儿干什么?”
“我也不是故意来的,就是被人追的随便兜圈子,远远感觉到这里有邪气,想着给追我的人找点事儿干,就悄悄凑了过来——没想到真让你说中了,我们就是这么有缘。”
邱雁君不理会他后面两句,只关心前半段:“你的意思是,云瀚就是追你的人,他追你干嘛?”
“大概是为了母玉吧。华令宇对你一往情深,你死了,他爱屋及乌,一定要给绛云岛出头,我呢,原是你爹的义子,却做出了‘忘恩负义’之事,绛云岛的人捉不到我,他们师兄弟就抱打不平来了。”
邱雁君不太相信:“你胡说的吧?云瀚就算管不了华令宇管闲事,也不可能亲自出手啊!”
时季鸿冷笑:“你还真当他们紫浮宗多不食人间烟火?说到底当日你我出事,他紫浮宗脱不了干系,你爹那样绝不吃亏的人,怎么可能放他们单独逍遥?以后绛云岛但凡有什么事,他们紫浮宗都别想脱手不管。更不用提,那日还有渡劫的事。”
“那你胡扯什么一往情深的鬼话!”
她就知道跟那些没关系,循清和云瀚再惯着华令宇,也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果然还是跟那日的种种意外有关。时季鸿落入海中却没死,还一失踪就是几个月,从任何角度分析,似乎都可以把他和渡劫的人扯上一点儿关系。
邱雁君也忍不住好奇的问他:“那你知道渡劫的人是谁吗?你掉进海里,其实是你自己安排的吧?你是不是那时候就要突破结丹了?”
时季鸿一双眼睛漆黑明亮,眼尾略略上翘,比之从前,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邱雁君看过去的时候,甚至能从里面看到自己清晰的倒影,然后莫名就有了点不自在,自己先把目光挪开了。
时季鸿莞尔一笑,慢悠悠的说道:“你都猜着了,还问我干嘛?我没见到渡劫的人。你呢,怎么从瀛台试炼阵里出来的?”
两人时隔半年多没见,中间发生了太多事,这么东一句西一句的,说起来实在费劲,邱雁君干脆就先讲自己的经历。“是青龙带我出来的。”她先半真不假的撒个谎,接着说了几期八卦报和她从中州跑出来的事,“我想找个清净地方修炼,就来了这里,谁想到运气这么差,居然撞上了五色谷的大魔头。”
却并没提唐晋和百通苑等事,连尹千柳和邱至澜的事都一带而过,只说尹千柳是被迷/奸的,最后说:“邱至澜应该就是唐辰天捉走的。你说云瀚出面,难道牛粲华被带去绛云岛,也是他主持的吗?”
“若不是他,你觉得华令宇那个傻子能办成吗?”时季鸿反问。
也对,“可是紫浮宗为什么这么肯出力?他们不是应该给了赔偿就完事吗?”
“因为邱至澜不肯要啊,他要的是道义,是说法,却无论如何不肯拿女儿的性命换东西,于是紫浮宗只好出于道义,在绛云岛需要的时候尽力帮忙了。”
邱雁君:“……”居然还有这种操作!邱至澜真是老谋深算!
“你怎么会对唐家的事这么清楚?尹千柳恨邱至澜,直接杀了他多好,何必大费周章的把人捉走?”时季鸿很快就抓住关键点追问起来。
“我也就知道这么多。”邱雁君不肯细说,“他们怎么想怎么做,我却是真的不知道。”
时季鸿笑着看她,一副“我就这么看着你编”的架势,却也没有当面拆穿,而是另问:“邱至澜这么做能有什么好处?他以为唐家会任他摆布?”
“他不是以为唐家会任他摆布,他是以为尹千柳会任他摆布。其实我也有点意外尹千柳会跟唐家坦白此事,毕竟在很多人眼里,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还曾经生过孩子。”
“报应不爽。”时季鸿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终于消失,眼中也露出几分冷色来,“只是可惜了。说来也是怪你,要不是你装的这么像,他怎么会把尹千柳看得那么低?以为任谁都能随他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