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回来了,哪天为你说门亲事,这么大人了也不能总是一个人过。”茂春停下筷子,既然王氏已经说到这里,茂春索性把事情说破,弟弟成了家他才能踏实。
茂莲的沉默似乎没有让茂春意识到什么,他放下筷子,“我吃饱了,先回房了,可能刚回来还是有些累。”说完径自起身离开。
剩下的人谁也没再说什么,修缘看着叔叔离开时落寞的背影,也放下了筷子。
当茂莲站在石桥上的时候,他摸着石廊上那一行字,那是他在灵霄自尽后来到这里刻在这的,二十年的雨打风吹字迹依旧清晰。
“叔叔,”茂莲回过头,修缘站在桥下,正向他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
“我看你不在房间里,猜你一定在这里。”修缘精准的抓紧茂莲的心思,茂莲从桥上往下看,河水静的可怕,月色下呈现静谧的黑色。
两个人都各自安静了一会,“叔叔,如果给你一次选择你还会抛弃灵霄吗?”修缘终于忍不住开口。
茂莲继续看着河面,“有的时候后悔是徒劳的,因为已经回不去了,是我对不起灵霄。”
那幽黑的河面泛起淡淡的几圈涟漪,似乎有什么细小的东西落了进去,修缘蹙着眉毛歪过头,不经意之间看见茂莲的眼睛闭上,睫毛上有晶莹的眼泪。
又是雨夜,修缘关上窗子坐回床上,窗外雷雨交加,修缘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今天是灵霄的忌日,她一定会回来。
正想着,听见窗外有人叫他,修缘一愣,打开窗子,不渝正在窗下,衣服已经被打湿。
“不渝,”修缘急忙把窗子撑开,“快进来。”
不渝进来时,修缘注意到她的身体已经全被打湿,白色衣服包裹着曼妙的玉体,不渝环住胸膛尴尬的看着自己。
修缘二话没说拿出一件大袍子包住了她,“你怎么来了,这么大雨。”
“今天是灵霄的忌日,我怕你有事。”
原来两个人想到了一起,窗外雷声大作,修缘看着不渝,她单纯而美丽的眼睛里有着狐狸美艳而皎洁的目光,但是归根结底,这只狐妖在人皮下正绽放俨然人类最单纯美丽的一面。
“那也不能冒着雨来啊,这雷声雨水的多危险。”
不渝摇摇头,微微一笑,那一笑看在修缘眼里,他突然觉得揪了一下,随即为了逃避这种不自然的感觉立刻别过头去。
不渝注意到修缘的躲避,她尴尬的咬咬嘴唇。
突然间修缘再次感到胸口有灼热感,他避过不渝低头打开胸襟前的衣衫,只见自己雪白的胸膛前再次出现了那个标志,金色的卍字赫然在目,修缘心生不好,“不渝,我不放心,我要去我叔叔的房间看一眼。”
不渝也站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修缘点点头,两个人撑了伞向茂莲的房间走去,刚到门外,只见房门是虚掩的,修缘上前敲门,“叔叔,你在吗?我是修缘。”
已经接近深夜,如果茂莲已经睡去,房间也应该熄灯,只是从门外还能看见幽幽的黄光。
修缘见并无应答,推门了进去,屋内没人,只有烛火在桌子上跳动,不渝也跟着进来,“怎么没有人?你叔叔出去了?”
修缘正在诧异,突然瞟见叔叔的床边掩着一封信,修缘下意识的走过去拿起,发现信封上赫然三个字:修缘启。
原来叔叔已经留好书信了,修缘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事情不妙,“石桥。”修缘突然开口对不渝说,“咱们马上去石桥。”
茂莲撑着伞站在石桥上,他摸着石桥的廊台上那一行字,“灵霄,如果你在,请你出来吧。”
大雨落在漆黑的黑水里,哔哔啵啵的炸开,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茂莲还是触着字迹,他闭上眼,“灵霄,我回来了,你出来吧。”
茂莲低沉的声音因为酗酒已经沙哑,他不能像从前一样念出悠扬的诗句,“轻灵石阶夕阳斜,云霄苍崖风月行。”
终于他日思夜念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碧雪天,斜阳翠,孤桥映柳依廊台,日复日,年终岁,谁睹故人归?”
茂莲猛地回过头,灵霄就站在身后,一身红衣,黑色长发直泻而下半遮住雪白的脸,那精巧的脸上灵霄漆黑而空洞的眼睛看着茂莲,眼下是轻启的红唇,“茂莲,你回来了。”
茂莲直直的站在那里,点点头,“我回来了。”
“你还离开吗?”灵霄走近他,雪白冰冷的手抚上他的脸庞。
“我再也不离开了。”茂莲难过的摇摇头。
突然她开始凄厉的惨笑,那笑声打破夜空的安静,盖过了雨声,茂莲仍旧直直的看着灵霄。
灵霄止住笑声,开始转成悲惨的声音,“再也不离开?你骗了我,二十年前你骗了我。”
茂莲点点头,“我骗了你,我负了你。”
灵霄一把勒住茂莲的脖子,那是冰冷彻骨的感觉,茂莲没有挣扎,他看着自己头下那一双手,已成白骨,灵霄的面容开始扭曲而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