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郦拿开他手,指了指圆桌上东西:“不能拿娘,要拿桌子上的东西。”
许是见娘亲态度坚决,小阿远扭过头,再盯着琳琅满目的各式器具,往中间爬去。
抓周这种东西当不得真,但作为父母,总想要个好彩头,云郦绷紧身体,盯着小团子,这时爬行前进的小团子停止前进,伸手摸向手边官印,下一瞬,他冲云郦笑笑,小嫩手从官印上略过,紧紧捉住官印旁的粗糙木梳,细细打量。
云郦立马朝小团子的方向挪了挪:“阿远,你确定最喜欢它吗?你看看别的东西,有没有更喜欢的。”她指了指旁的东西。
小团子拿木梳,闻言往旁边看去,正好看见不远处有根树枝,他扔掉木梳,拿起那根树枝:“娘,娘。”他激动地举高树枝。
云郦深吸口气:“远远,这是树枝,你今儿最喜欢树枝吗?”
小团子拿着树枝,往外面指了指。
云郦继续诱哄:“拿一样你喜欢的东西,才能去外面。”
小团子似乎明白树枝不在她娘的喜欢之内,盯着树枝片刻,将它放下,云郦再松口气,这下就见小团子摸了本《诗经》,但小团子目光又往其他东西看去,比如木制的简陋玩偶,云郦赶紧说:“阿远,你手里的东西给娘拿来。”
小团子明白他娘的意思,立马握着书朝着云郦爬去,等他把书彻底交到云郦手里,云郦笑着望向身边的男子:“世子,我们阿远抓周拿了本书。”
“以后小阿远能读书明智,学富五车,文采斐然。”
“倒也不一定。”裴钰安轻笑一声,“我教你读了许多书,仁义礼智说过不少,但我们郦郦还是个满口谎言的小骗子。”
云郦一怔,她很快反应过来,笑容不改:“阿远是世子的儿子,定然和世子相似的。”
裴钰安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这时候,小团子扯了扯她娘的衣襟,指了指外头:“娘,娘。”
小团子的年龄正对外面充满好奇,巴掌大小的后院云郦这几日带他逛好几遍。她知道裴钰安不会准她离开后院,她冲小团子指了指他爹:“娘不能带你出去逛,你去找爹爹,爹爹能带你出去的。”
小团子没和裴钰安亲近过,但这三四日下来,裴钰安在他跟前混了个眼熟,他瞅瞅他,或许是外面世界对他的诱惑太大,小团子松开她娘的衣摆,改为抓着他爹的衣摆。
裴钰安垂眸,小团子冲他露出个愉快微笑。
他奶声奶气道:“走,走。”
但裴钰安半晌没有回应,小团子有些失落地朝她娘看去。
裴钰安从未主动抱过小团子,也没和他说过话,云郦咬唇靠近裴钰安,“世子,你带阿远出去走走吧,他很想出去,今儿……还是他生辰。”
裴钰安看她眼,小团子不是容易放弃的性格,再度拽着他的衣摆道:“走,走。”他看看外面。
裴钰安静默半刻,云郦都以为他会离开了,他忽地伸手抱起小团子,云郦一惊,想他从前从未抱过小孩,意图上前告诉他要领。
哪知裴钰安动作非常熟稔,他一手托在小团子肉乎乎的屁股上,另一只手撑住他后背。
抱好小团子,他抬脚离开。
小团子朝云郦看去:“娘,娘。”
云郦追了两步,见裴钰安没有停下的意思,她摇摇头:“娘在这儿等你,你和爹爹去玩吧。”
裴钰安脚步顿了顿,他回过头,打量云郦几眼:“你倒有自知之明。”
云郦笑容一凝。
到底是要出去玩的心占据上风,见娘不来,小团子扭过身,往前头指去。裴钰安在卫府住的院子是个两进小院,云郦平日只能在后头,他穿过月洞门,抱着小崽子走到前院。
西洲院子多泥石,院里树木很少,前院更是只有一颗大白杨,裴钰安不欲离开前院,小团子却攥着他的衣襟往外:“走,走。”
裴钰安看他片刻,抱他走出小院,带他去到卫府景色最好的小湖边,翠绿湖水里几尾锦鲤,小团子津津有味看半晌后,指了指它们。
裴钰安没动,小阿远看看它,再指指鱼。
日头渐高,气温升高,裴钰安抱他回走,小团子舍不得鱼,不愿离开,裴钰安下意识道:“倒是和你娘一样,特别会得寸进尺。”
小阿远听不懂这话,他固执地攥紧裴钰安衣裳,伸长脖子往池塘看,裴钰安脚步越有越快,直到不见池塘,小阿远还努力伸长脖颈。
裴钰安没带小团子回后院,径直去前头书房,小团子不死心地往前指:“咕噜咕噜咕噜。”
裴钰安放他在榻上,小团子立马往榻下爬。
裴钰安伸出腿,挡住他去路。
小团子挪过去推推那腿,直至小脸泛红,也没推动。他慢吞吞地换了个方向,锲而不舍往下。
好不容易挪到没有腿的地方,裴钰安笑一声,伸长腿。
小团子一愣,猛地抬起头来,他真有些生气了,拍着裴钰安腿道:“娘,娘!”
“你娘都自身难保,恨不得用你来讨好我,你还指望她救你?”他的语气说不出是喜是怒。
小团子瞪他眼,转换方向,继续往下。
裴钰安盯着他小胳膊小腿,朗身吩咐道:“把池塘里的锦鲤捉一条来。”
“是。”扁余应道。
片刻后,小团子依旧不曾爬出高高软榻,扁余端着木桶入内,他将木桶放在软榻上,就是小阿远眼前。
终于得到喜欢的东西,小阿远整个人变得兴奋,他手扒着木桶起身,去逗桶里锦鲤。
裴钰安坐在榻前看他,目光复杂。
约摸半个时辰后,小团子终于感到腻味,他抬头望望,突然眼睛一亮,矮榻旁的矮柜上放了把剑,剑柄对着他,铁青色的流苏穗子从铜钱大的翠玉垂下,随风轻轻摇晃。
小团子直起身,伸出好奇小手,去够有些老旧的流苏穗子,只人小身体软,脚下没站稳,刹那间,猛地一下脑袋往前磕去。
裴钰安见状不妙,立马伸手够他,但刚碰到他衣裳,小团子的头已撞上矮柜,发出发出哐的声响。
“嗷,嗷嗷。”小团子捂头大叫。
裴钰安拧眉扒开他手,额头和矮柜距离很近,他的额头依然磕得隐隐泛红。
“去叫大夫。”他盯着小崽子额头道。
小团子被他盯着,瘪了瘪嘴,但没哭出声来,他扭过头咿咿呀呀地指着那个剑穗。
裴钰安看略有破旧的剑穗一眼,没搭理他。
小团子狠狠地拍拍他胳膊。
不过片刻,大夫气喘吁吁地被扁余请来,小阿远额头已经比刚才红肿些,大夫检查,说没什么大事,冷水冷敷即可。
裴钰安给他额头搭了块冷帕子,小团子立马拿掉,裴钰安皱眉看他,再搭,小团子再拿掉。
裴钰安深吸口气,一手将冷帕子捂在他额头,一手抱起他,将他带回后院。
云郦坐在房间里,数着时间,裴钰安已经带小阿远出去一个多个时辰,她倒不担心裴钰安会对小阿远不好,但他没和小团子处过,便有些不放心。
门外终于传来脚步声,云郦忙走出去,刚到门口,就看见裴钰安带着小团子走进来,云郦脸色先是一喜,然后眼神落在裴钰安搭在小阿远额头的软帕上。
云郦神色微变,急步过去。
小团子见娘来了,小嘴一瘪,立马冲着云郦伸出手。
云郦赶紧接过小团子,顿时发现小团子他额上红肿。
云郦一急:“世子,阿远这是……”
裴钰安冷声道:“碰着而已,大夫说冰敷即可。”
云郦闻言,抱好小团子进屋,又命令阿如去打冷水来,娘亲亲自搭上冷帕,小阿远哼哼唧唧两声,没像对他爹那样不留情面,再三拿走帕子。
“阿远,很疼吗?”云郦柔声问。
“娘,娘。”小阿远委委屈屈道。
云郦心里一软,好不容易哄好小团子,她转过身,裴钰安坐在不远处的圈椅上,目光晦暗不明。
云郦正准备说话,裴钰安忽地抬起头来:“怎么,你儿子轻轻磕一下,你就心疼了?”
云郦仔细斟酌,小阿远也是裴钰安的崽,他快满周岁她没给他取大名他都生气,若是他受伤她不关心怕是裴钰安又要生气,她低声道:“阿远人还小。”
裴钰安闻言,温柔地对她招招手。云郦靠近他,裴钰安攥住她手腕,将人拉在自己怀里,他摸上她细白脖颈,轻轻用力:“郦郦,我整整两年彻夜难眠,寝食难安,你都没心疼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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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想锁半个小时小黑屋,然后十二点出来更新,结果锁了一个小时,呜呜呜呜呜,新眼镜也不能阻止阿扶眼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