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我就不一样了我要出去野!!
☆、温 酒
外间的夜明珠像烛火一般,忽明忽暗地闪烁了两下,彻底暗了下去,只剩下内室顶上悬着的一颗还亮着。
整间屋子都昏暗了不少,床榻上支起了一张小矮桌,桌上摆着炭火,火上温着一炉子酒。
瑶夙拿着柄雕花的长木勺有一下没一下搅动着酒水,不时把冒起来的青梅戳了下去。
对面坐着的人将手支在曲起的一边膝盖上,眼里紧紧盯着慢慢腾起热气的酒,开始简略地讲起妖界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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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万年前,与其说妖界是败给了进攻的仙界,倒不如说是败给了他们自己。
当年两界开战已是损兵折将,妖界王宫结界被毁,妖兵受反噬流逝打量妖力,连魔君都未能幸免,后又遭复生的凶兽屠杀,可谓是一夕间死伤无数、百废待兴。
但那时保住了修为的魔君仍有十个,最初那几年妖界十分不太平,各族争得不可开交,魔君们的眼睛都盯着王宫里塌了半边靠背的王座。
后来,长达近百年的内乱,妖界各族相互厮杀,蚕食吞并,十位魔君只剩下实力最高的两位——羽君矢屿、狼君獠牙。
自此,羽族和狼族成了妖界的两个大族,那些失了统领靠山的小族群纷纷投靠,多以族群种类决定站队:带翅膀的投靠羽族,不带翅膀的投靠狼族;卵生的投靠羽族,胎生的投靠狼族;而草木修炼成精的本就没有族群,散入了两族之中。
矢屿和獠牙争执不下,将当时只有五百多岁的北胤拎上了妖皇的位置,明里一派和睦一同重建妖界,暗里从两族驻地分配到谁家的私兵多了一个都要吵得不休不止。
为了更好地控制小妖皇这个傀儡,两人曾就谁来教导辅佐妖皇陛下这件事又吵了几百年,最终决定在王宫内建一座勤王殿,这殿宇盖在此处的作用,妖界众妖君皆是心照不宣。
两位魔君商议好了王城内外的辖权,五百年一轮换。负责统领王城内的一位魔君入主勤王殿,除了辅佐妖皇,王城内的大小事务皆在他的管辖之下;而辅佐王城外的魔君,拥有的则是妖界群居在王城以外的所有族群的统领权。
但是现在的妖皇已经长大成人,还有昔日虎族的部下追随,如不能将他从王座上拉下来,那边只能把妖皇往自己那边拉,而拉拢妖皇,最简单的办法自然就是给他送一位妖后。
所以矢屿和獠牙才费尽心思将族中女君往他身边送,万一他看上的不是他们两位的女儿,不管是哪一族的女妖君,都站定了一个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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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瑶夙若有所思地发出一声轻叹,搅了搅滚起了热浪的酒,酒香醇烈,带有一股梅子的酸味,叫人闻了嘴里泛酸。
长勺在炉边敲了两下,滴尽了两滴酒。
瑶夙抬起眼看他,不疾不徐道:“这么说来,妖皇陛下你是打算夺回妖界的皇权了?你大费周章只身潜入仙界寻找那枚戒指,应该不只是因为那是你父亲的东西这么简单吧?”
他摇了摇头,道:“自然不是。妖虎族历来是妖界的皇族,妖皇之位由我妖虎一族传承。你可能知晓一二,妖皇的性命和整个妖界都是息息相关的,妖皇拥有强大的妖力,同时也会受妖力反噬,是以虽有无上的修为,却比不得你们仙界的仙君神君那般与天同寿。每一任的妖皇身陨前都会将半数妖力藏进虎戒之中,下一任妖皇得到虎戒中的妖力修为大增,如此往复循环,不止不息。”
“竟还有这样的事情,这么说你将来也会……”瑶夙望着他的眼睛止住了话头,好一会儿,才仓皇地挪开了视线,化出两只银碗,一边往碗里添酒水,一边问道:“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他们还要争这个位置?难道他们就不怕……身陨么?”
她本想说折福短寿,但想想妖界的人实在不看紧福寿这种东西,便只能生生换了个词。
“谁知道呢,这皇位一直是我妖虎族的,或许他们认为只是我虎族寿数短也不一定。”北胤不以为意轻笑一声,从她手中接过不太隔热的银碗和木勺,继续添着酒水。
“那你呢?明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差事,为什么不干脆给他们,谁爱干谁干就是了。”
北胤微微一愣,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抬眼看向她,脸上神色有些诧异,道:“两位上神会同你说这种话么?”
“啊?”瑶夙被他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见他又垂下了眼,十分认真地继续刚才的动作。
“我要这个皇位不仅仅是为了统领妖界的权利,更是因为这个位置,是我的父皇、是我的祖辈,是整个妖虎族责任。你问过我妖界是不是都这般阴森,不是的,妖界也有白昼,也有不阴森的地方,也有温柔的月光,那时我的祖辈努力下来的。我父皇一声致力于妖界各族和平,我妖族驻守各地与妖界对抗也只是为了护卫家族,可这到底还是至高无上的权利,难免有人觊觎,我是他的儿子,承袭的不该只有他的皇位,还应有他的愿望。”
他顿下了话头,将满满一碗酒端到了她面前,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端起另一个空碗,继续道:“也是,两位上神洪福齐天,你生来便是上神,仙界的琐碎事情都劳烦不到你,你如何会懂。”
瑶夙怔了怔,即便她的反应慢了半拍子,这一遍也听明白他的意思了——他大概已经把她的身份猜出来了。
也是,翳珀神鸟,银节索,加上一身罕见的银色灵力,连矢屿都有所怀疑了,他要是没有分毫察觉那夜真是活该做妖界的傀儡妖皇了。
临下山的时候,阿娘怕她出了雍圣殿就把她的话当碎泥巴踩到脚底下去,所以将她的神力封住了,一来让她老老实实跟着云修去太燕,二来防她仗着自己的身份在太燕门作威作福。
然而阿娘还是想得太少了,便是没了神力,她也没有时刻提醒自己不暴露身份的意识,拖着个天宫小天孙远方表亲的身份,平素里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虽非本意,但此时被揭穿还是让瑶夙多多少少有了一些心虚,好在他那句话落了音之后,没有再往下说下去,她便也干脆当做一页黄纸,翻过去了便闭口不提。
捧起碗喝了一口酒,酒水滚烫,却没了那股辛辣劲儿,反倒有一种酸酸甜甜的味道在里头,酒香中带着点涩意,是仙界的酒所没有的味道。
抬起头瞄了北胤一眼,见他脸上没有什么异样的神色,脑子里紧紧绷着的弦才松了下去,转移了话头,试探性地问道:“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些梅子?”
“嗯?下山的时候去山下的仙市……”北胤没料到她突然转了话锋,不假思索就将话脱口而出,看她别过头忍笑,竟生出了一丝钻进她圈套里的感觉,闷头喝了一大口酒,开口已经将话头再次移开。
“我将原委都说与你听了,你若是要责怪便责怪好了。妖界你不能再继续呆下去了,妖界除了结界大门连接仙界,还有多处没有结界的战地,我寻机会送你出去,回去之后你也无需与他们说什么,我既是妖界的妖皇,就不需谁的谅解。”
“是吗?”
瑶夙放下碗定定地看着他,他自然知道他说的他们是指太燕活下来的弟子,可是,这样,他岂不是很委屈。
“我走遍仙山名川,游过三千凡界,还没来过妖界,来都来了到牢里关一关就回去了,岂不是太委屈?虽然不需要你救我也能从牢里出来,但你总归是帮了我的,我总得还你个人情,也帮回你一把才算扯平。你也不用说什么会露馅的事儿,你一个妖皇想弄走个女妖君还不是容易的事儿?”
“不是会不会露馅的问题,是你呆在妖界太……喂!”
北胤看着这个往床榻里边一滚倒头睡下的人,登时瞠目结舌,直到讷讷地将桌子炉子都搬到了地上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原先是要和她说正事的。
然而现在似乎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要想,她占了床,那他这个主人家要睡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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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瑶夙只是因为不想听他继续说话才用的装睡这一招,不想过了一会儿居然传来了绵长的呼吸声,她就这么睡着了。
看来她并没有因为他的妖皇身份就对他芥蒂起来,她还是信了他的话的,可他终归还是有愧于太燕,有愧于竟陵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