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素现在精神头最是旺的时候,直接就巴拉巴拉的说了出来。
原来一年前赵夫人为了锻炼赵树玖,给了她一家书铺子,让她学着看顾家中生意,赵树玖弄的手忙脚乱,书铺子险些关了门,赵树清看不过眼,教了她这个刻印法,从此书不用再辛苦手抄,只需要刻印在木板上面,就可以批量的生产书。
书铺子没了那些手抄的人工,自然赚的盆满钵,而这个刻印法也就传了出去,到了现在,满京都的书铺子,就没有不用这个刻印法的。
郎素说的一脸自豪,仿佛这个刻印法是他想出来的一般,“都说赵树清碌碌无为,可我看他倒是厉害多了,这刻印法那是常人能想得出来的吗?就光是他一句话的事,赵家可是赚了不少钱,还有那女人用的香精,摆出去险些没有被抢疯了。”
“哦?”卫明言做足了土包子的好奇,“这香精又是何物?”
“香精你都不知道,你还是京中人吗?”
郎素没想到面前这人居然什么都不知道,若不是他穿的一身华贵,身边又有侍卫仆从,还真的以为卫明言是从山村老林里面刚刚钻出来的了。
好在他原本就想要炫耀一番,这下更是滔滔不绝的就开始科普,“香精,便是从花中提取出来的精华,因为香味扑鼻,迷人不已,因此被称为香精。”
“这也是那赵树清想出来的?”
“那可不是!这个方子可是为赵家赚了不少钱,那些和他同龄的人嫉恨,偏要说他满身铜臭,笑死人了,他们身上穿的云锦衫,脚下踩得苏绣鞋,那吃的山珍海味,哪一样不是钱买来的,若是真的看不起这些铜臭,何不索性不穿衣服,不食肉糜。”
郎素说了个痛快,偏头去问坐在对面的卫明言,“兄台,你说对吧。”
卫明言笑呵呵的,“有道理。”
他又问道,“我看你与刚才那位公子,像是关系不好?”
这关系哪里是不好,简直就是差到了一定地步。
郎素也不在意,挥挥手道,“那范远才是记恨我而已,我在这京中交的朋友比他多,手上的花用也从不缺,他嫉妒罢了。”
还有一层原因郎素就没说了,赵家和范家,早年其实是定亲过的,在赵树清十岁康复后,那一年学什么东西都奇快无比,就算十年没有与人交流,也依旧快速的学会了说话,书籍更是一看便能够背的下来,赵大人欣喜若狂,跟着同僚们说了几句,范大人就起了心思,去了府中看过赵树清果真如同赵大人说的一样后,便与赵家定下了婚约。
当时订婚的对象是范远才的嫡妹与赵树清订下婚约,哪成想这些年来外界传言赵树清碌碌无为,范家立刻就不情愿了。
但当初是范家先提出的定亲,现在赵树清又没有犯什么错,怎么好意思提出解除。
这件事不知道怎么的就被范远才知道了,他年轻气盛,直接闹上了赵府,口称赵树清配不上自己妹妹,闹得赵大人阴沉着脸,亲自与范大人退了亲。
范家理亏在先,不好好道歉也就算了,还在外面抹黑赵树清的名声,这些年赵树清之所以被传成一个早年生了怪病,康复后也比不上常人的名声,大部分都拜范家所赐。
郎素家当初倒是没掺和进来,但谁让赵夫人是郎素嫡亲的姑奶奶呢,那赵树清就是他堂叔,刚才他听见范远才在那笑话赵树清从不出门怕是羞于见人,立刻便冲上去直接将人给说退。
想到那群人走的时候脸上的神色,郎素便得意无比。
他不会将两家人这桩陈年旧事说出来,却并不会吝啬夸耀自己的功劳:“范远才远不及我,今天看见我独身一人,便迫不及待的围了上来,可就他那个没用的样子,即使身边带着百号人,也绝对是不敢对我动手的。”
说完了,郎素见着面前这位郎君面如冠玉,又这么耐心的听自己说了这么长时间,也起了一些结交的心思。
“在下郎素,不知道兄台是哪家的公子。”
卫明言慢条斯理的放下了酒杯,一双明明棱角锋利,此刻却只带着懒洋洋的眼望着郎素,十分理直气壮的道,“说起来,咱们也是有亲。”
郎素的脸立刻垮了下来。
众所周知,他是郎大人的重孙子,而郎大人当初虽然只有一个儿子,却有七个女儿,这七位郎家的姑娘都被郎大人与郎夫人找好人家嫁了出去,之后再生儿育女,大一点的那个姑娘也已经有了与郎素平辈的孙子辈。
而郎素,统称这七位郎家姑娘为,姑奶奶。
她们生的孩子,便是他的堂叔与堂姑,若是那些孩子年纪大也就算了,再碰上个年纪小的……
郎素最小的姑姑刚刚出嫁两年,生了个奶娃娃下来,郎素还要叫堂叔。
再加上郎大人找的都是京官,京官家中也有其他儿子女儿结亲,关系错综复杂,让郎素绝望的是,因为家中这七位姑奶奶都嫁到了京中,他随地在路上走着,也许看见一个小童,那就是他堂叔,而若是姑奶奶们嫁的是辈分高的人家,他的称呼还要更上一层。
再加上她母亲这边的亲戚,兜兜转转,郎素就没有一次辈分高的时候。
没有什么比一个爱好玩耍的勋贵子弟出去玩碰见的都是堂叔表叔来的苦,而根据郎素的经验,像是卫明言这样看着有二十岁的公子模样,辈分必定高于他。
果然,这长相俊朗的公子勾唇一笑,“说起来,你该叫我姑丈才对。”
果然……
郎素被打击的神情恍惚,但还是行了一礼,口称姑丈好,再问,是哪一家姑奶奶的高婿,他久未到姑奶奶家中去,竟然错过了婚宴。
小太监张元一时有些迷茫,陛下不是还没有与赵小姐正式结亲吗?按照规矩,现在叫姑丈是不是有些早了?
卫明言却面不改色,完全没有骗人的模样,闭口不答郎素的问题,只是道,“我也是刚刚出来,那就有劳侄儿你带我去一趟尚书府了,我想拜会一下你所说的赵树清。”
郎素对着陌生公子还能显摆,对着面前这位姑丈,即使他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做足了小辈的模样,恭恭敬敬的带着他一道去了尚书府的路上。
卫明言同样摆足了姑丈的架势,一路上都在问郎素的课业。
张元整个人都被震惊到了,他从未想过陛下的学识居然如此渊博,没看都将郎素问的额头直冒冷汗了吗?
“你怎么又答不上来?”
卫明言像是十分失落的望着郎素,“你也这么大的年纪了,怎么连这些都不知道。”
郎素一个劲的擦额头上的汗水,颇有一种面对着自家那一看见他就吹胡子瞪眼父亲的感觉,“姑,姑丈见谅,我自小便不爱念书……”
瞬间,他头顶上那抹目光更加严厉了。
卫明言失望的道,“难不成你就没什么拿手的了吗?”
郎素欲哭无泪,却还是解释道,“家父是打算给我捐一个小官,所以不用担心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