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知道,她爱你。”
白育木的眼眸停顿住了。
他僵硬着脸,一点一点的,转过了头,看向那个高高在上,拄着拐杖的俊美道长。
“人的统一劣性,喜欢冲着最亲近的人发泄,你将在学校,在朋友中受到的不满发泄给了自己的母亲。
不就是仗着,她爱你吗。”
“不,不是的,她很烦,总在吵我,如果她爱我,她就应该自己去死,而不是拖累我!”
“我这么年轻,为什么要伺候着一个药罐子,你觉得公平吗?啊??”
黄犬蹲坐在道长身边,一双水润的大眼平静的看向面前这个几乎要崩溃的男人。
“啊,是啊,你在母亲死后,离开了这个家,只是带了些衣服,就像是自由的鸟一样飞离了这里,你打工,兼职,养活着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要回来这里看上一眼。”
“当然也就,不知道她为你做了什么。”
男人一步步上前,白育木红着眼,一步步的后退,他退到了床边,看着卫明言伸出手,打开了床上的小柜子,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张绣出来的图。
他展开,抚摸着上面的一针一线,细细密密的针线穿梭在一起,组成了这张几乎可以覆盖了两个床的大图。
“十几年前,这样的图,很罕见吧……”修长白皙的指尖轻轻略过每一个人物,在白育木不可置信的视线下,轻声道:
“卖了这个,你未来三年的学费生活费,就都有着落了。”
“可惜。”
俊美道长的手停留在了一个缺口,有些遗憾的道,“还没完工,绣这个的人,就已经死了。”
他转身,一双好看的眼中无喜无悲,可落在白育木身上,却像是烧的通红的烙铁打在了身上,疼的浑身都在颤。
“她病了之后,你就没再主动去关心过她了吧,两年,她绣这个两年,白天绣,晚上也绣,你从网吧熬夜回来看见她坐在床上绣这幅图,问过她一句没有?
舍不得吃好药,舍不得去治疗,撑着病体还要照顾你,你觉得,她不爱你?”
卫明言发出了一声冷笑,“你在骗自己。”
“不想承担害死母亲的责任,不想面对你失去了唯一爱着自己的人,于是,你告诉自己,她不爱你,她像是一只蚂蟥一样的吸着你的血,其实,蚂蟥根本就是你自己。”
“不,不是这样的……”
“只要再过半个月,她就能完成这副图,卖了它,换来你的前程,未来,她自己,自然是静静的,安心的离开。”
“是你自己,毁了原本属于你的人生。”
“没有,不是的,不会是这样……”白育木脸色狰狞,不知道带有什么情绪的泪水像是雨点一样的滑落在脸上。
他的皮囊早就被隐藏在下面的丑陋毁了,此刻这幅样子,连一只癞蛤/蟆都不如。
“你是骗我的,你想让我后悔,我才不会后悔,这些都是你编造出来的,都不是真的,不是……”
卫明言挑眉,“没错,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那么这些事,又是从哪里知道的呢?”
白育木猛地抬起了头。
在英俊道长身后,站着一个女人。
她脸很白,头发枯黄,眼中满是悲伤的看着他。
“小木……”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颤抖着手,恍惚的走了过去,“妈……”
——“小木,吃饭饭,来,妈妈喂你吃饭饭……”
——“我们小木好乖啊,妈妈一教就会,以后啊,小木要做科学家,当工程师,做最厉害的人……”
——“不哭不哭,妈妈在呢,妈妈陪着你,成绩差点没关系,妈妈知道你已经努力了……”
——“你们干什么欺负我家小木!”
——“谁欺负我儿子!我就和谁拼命!”
——“小木,你别去做兼职了,妈妈做绣工可以养活你的……”
——“小木,小木,妈妈渴……”
——“小木……”
白育木的手落在女人的脸颊上,冰冷的,粗糙的。
可,他摸到了。
“妈……”
他喃喃的叫着,泪水一层一层的往下掉。
“我,我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
“我好想你,好后悔,我想你……”
女人含着泪,眼中满是苦涩,脸上却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妈妈知道,小木是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