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遗直的目光还停留在前方。
程处弼平常不苟言笑-,瞧他这般,忽然笑起来,“遗直兄近来和公主的相处得越来越好。”
“此一行有些日子了,大家都变得十分要好。”房遗直这才收回目光,看向程处弼。
程处弼怔了下,探究房遗直的表情,心想是不是刚刚自己多虑看。毕竟房遗直有话在先,说过不尚公主的话。
晋阳公主身份尊贵,赋性明达,深受圣宠。将来她若议亲,恐怕竞争激烈。房遗直喜欢谁都容易,偏偏这一位,他想成事最难。再说房家已经尚了一位公主,再尚晋阳,且是兄长尚妹,更是难上加难。
“你有事?”房遗直见程处弼忽然怔住发呆,不语一言,有些疑惑。
程处弼笑了下,“没事,没事,就是忽然想到一件不可能的事,觉得自己多虑了。”
房遗直看眼李明达那边,“公主走远了,我们也快些赶上。”
房遗直率先骑马快行。
尉迟宝琪一直跟在房遗直后头,把程处弼的表现都收尽眼里。遂这时,他赶紧叫住程处弼。
“我知道你刚才多想什么,你是不是觉得他对公主有那么一点……”
程处弼立刻瞪一眼尉迟宝琪,但也不得不服气,这厮的眼力厉害。
“我可是房遗直的挚友,想知道答案么?”尉迟宝琪笑眯眯地引诱程处弼道。
程处弼冷哼,“得了吧,知道你有后话,想算计我。”
“可你还是好奇,想知道对不对,不然你刚刚也不会想向他求证了。”
程处弼被尉迟宝琪说中心事,不得不认下,然后凝神看着尉迟宝琪,看他下话如何。
“我们三人既然都是朋友了,有些话我也不必瞒你。其实在泰芜县的时候,我就瞧出点端倪。早说过,我这双眼睛瞧男女那点事儿,绝对厉害。所以我找时机,问了遗直兄。”尉迟宝琪话说到这,又卡住了。
程处弼等了半晌,不见他还有后话,有些急,“你倒是说啊!结果如何!”
“预知结果如何,就要有所付出了,毕竟我这可是秘密,我和遗直兄俩人之间的秘密。第三人想知道,怎么也要意思一下是吧?”
程处弼惊讶,他就料知尉迟宝琪没好事儿,让他滚。
“别啊,我这穷的叮当响,和你谈这个也是没办法。你也知道,我之前跟遗直兄打赌输了不少钱,我这一会儿回京了,就得还钱。一时间筹不到那么多钱,你借我点,等秋天有了收成,我再还你。”尉迟宝琪忙好态度地跟程处弼打商量道。
程处弼想了下,就应承下来。“我这人吃软不吃硬,既然是你尉迟宝琪可怜,那我就答应帮忙,却不是因你威胁我那些话。”
“好好好,是你可怜我。”尉迟宝琪减缓马速,眼瞧着房遗直身影走远。
程处弼看了眼那边,催尉迟宝琪快说。
“不急不急,等他再远点。他这个人太邪乎,我干点什么都能被他知道,这次我谨慎点。”尉迟宝琪叹道,转即对程处弼嘻嘻笑,“毕竟这是出卖朋友的事,我得做的更保密些才好。”
尉迟宝琪实则就是想再吊一下程处弼的胃口,难得他这个闷人,也有禁逗的时候。
程处弼耐着心思点头,催尉迟宝琪快说。尉迟宝琪果真就把当初在泰芜县那晚,他与房遗直对话的经过告知了程处弼。
程处弼听得目光一滞,“所以他并没有尚主之心?”
“我看有。”尉迟宝琪道。
程处弼皱眉,“若是有,他便不会对你说,他对公主并非你所想那般。”
尉迟宝琪还要解释,程处弼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言。“信你才见鬼了,我就不该听你胡诌。不过谅在朋友的情分上,钱还会借给你。”
程处弼说罢,就挥鞭疾驰追随公主而去。
尉迟宝琪气得拍了一下马脖子,害得马嘶叫两声,差点受惊。他随后策马跟在程处弼身后,追上了房遗直,不忿地对他道:“我要和你绝交。”
狄仁杰正和房遗直说笑,此刻见尉迟宝琪似乎有气,忙问他怎么了。
“刚看你和程处弼聊什么,怎么转头怒了,却把火发在遗直兄身上?遗直兄怎么惹你不快?
“那你要问他。”尉迟宝琪气道。
房遗直瞧他那样,心下了然,嘴上浮起一抹嗤笑,“又出卖我了?”
“什么叫出卖,我说的都是事实。我就不明白了,我为何跟谁一说关于你的实话,人家偏偏就质疑我的人品,就只信你呢?”
尉迟宝琪一直很看重他和房遗直的朋友情谊,他对房遗直的敬佩和关心,甚至胜过自己。正因为如此,尉迟宝琪就为房遗直着急,别瞧他这人平时看着似温润谦谦,但其实寡淡得很,最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感。但这段日子出行,瞧他对公主的在意程度,远不同于他以前的样子,尉迟宝琪就知道,晋阳公主对于房遗直来说,绝对是最为特别的人。可偏偏当初在泰芜县那晚,他们交谈的时候,房遗直却连认都不敢认。
尉迟宝琪刚刚就想着趁机让程处弼帮一把,反正他心里清楚程处弼的为人,做事也很有分寸,所以这事儿他就是说了,在房遗直这边也不会太怪他,程处弼那头也必然不会多言。
狄仁杰却不懂尉迟宝琪想得那么多,只当他真的出卖房遗直,“人家和你说的话,你转头倒给另一人听,真不是君子所为。还说自己为何被人质疑,你的所作所为,直接让大家见到你的人品了。”
尉迟宝琪听这话却也不怒,谦虚认错地笑道:“倒也对,看来我以后得端正做派,然后再出卖他。”
房遗直看向狄仁杰,嘱咐他回长安后,还住在自己家。
狄仁杰笑嘻嘻地应承,忙感谢房遗直的收留。
“诶,我也想要留你呢,也感谢我一下。”尉迟宝琪对狄仁杰道。
狄仁杰立刻拉下脸来,拱手对尉迟宝琪道:“贵府请我也不去,住不习惯,就不叨扰了。”
“我说你这人怎么还挑剔上了,以前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对我可是很尊敬谦逊。而今却只把遗直当兄弟看,我就不是了?”
“临行前,父亲再三嘱咐我,出门在外,要亲君子,远小人。身上有恶习的,离近了,就会被带坏。”狄仁杰笑哈哈道,他知道尉迟宝琪不会生气,开得起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