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咬着唇摇了摇头,比这更苦的日子她也经历过,哪有捱不下去的。唯一让她无法克服的就是想他,可是这一点,明青枝也解决不了。
明青枝见她蔫蔫的,不想说话,知道她心情不好,就没有过多的打扰,告辞走了,告诉她过几天再来看她。
屋子里清静了,林婉音给自己做了一碗简单的疙瘩汤,吃过之后,就躺到院子里的躺椅上,静静地发呆。
真是人生如梦啊,几个月前刚到这里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不可能嫁给一个糙汉子,她想要那种学富五车、玉树临风的男人,可是这些天过去。那个她瞧不上眼的大老粗,竟然走进了她的心里,生根发芽,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第一日,她在回想过去中度过。
第二日,她抱着他的衣裳睡的。
第三日,百无聊赖中,她想起笔墨纸砚还有,就拿出来给明皓画了一幅像。
画像中的男人穿着灰扑扑的粗布衣裳,却掩不住脸上的英俊、眸光中的柔情,他左手拿着弓箭却并未瞄准,右手掌心里托着一只白绒绒的公主兔。
阿音正在欣赏自己作品的时候,明玉站在了门口:“嫂子,我可以进来吗?”
在这个村子里,肯站在门口询问的也就只有明玉了,柱子嫂、明青枝她们都是直接往里闯的。阿音微笑点头:“进来吧,我正想找你呢。”
明玉一听这话,有点纳闷:“嫂子找我?什么事啊?”
阿音已经想过了,在这个闭塞的小村庄里,唯一能得到外界消息的,应该就是在城里开了一个铺子,又很关心时局的里正了,也就是明玉的父亲。可是她家里还有明磊这样一个年轻男子,阿音不方便上门,最好的法子就是让明玉定期来自己家,她才能得到消息。
“明玉,你来瞧瞧我的画,看像不像?”阿音招手让她走近。
“哎呀,这是画的碾子哥吧,真像,嫂子你画的真好。”明玉由衷的赞叹。
“我也给你画一幅吧,不知你想不想要?”阿音问道。
明玉赶忙点头:“好哇,我当然想要了,只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会,这有什么麻烦的,来,你坐下,我给你画。”阿音给明玉找了一个位置坐好,就提笔蘸墨,细心勾勒起来。一边画,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聊天:“明玉,你们家不是一直想搬去京城么,怎么还不搬呢?”
“我爹说现在兵荒马乱的,时局不稳,眼下是德宗主政,可是太宗只是失踪,还没找回来。雷霆军那么大名气,应该不是浪得虚名吧,说不定他们会找回太宗呢。我爹想等以后朝局稳定了,再考虑去京城。”
阿音默默点头,明玉果然和别人不一样,她知书达理、心气高,虽已及笄,却没有找婆家,想必是看不上村子里的莽汉,想去京中寻找良配。
村里的女人们,有时会在背后暗暗笑话明玉,说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认识几个字就找不着北了。可阿音不会笑话她,一个姑娘,想嫁给一个自己欣赏的男人,过上向往的生活,这没有什么错。
画好了,明玉走过来一瞧,特别高兴,画中的美人顾盼生辉、姿容靓丽,让人一看就喜欢。“嫂子,我也会画画,可是比你画的差远了。以前想跟你学琴,现在又想跟你学画了,这可怎么办呀?”
阿音轻笑:“这有什么呀,你想来就来吧,碾子出门办点事,最近这些天不在家,你哪天过来都方便。”
“好哇好哇!”明玉欢呼雀跃地走了,此后每隔两三天就来找阿音。这期间,明青枝又来过一趟,见阿音一个人生活的好好的,也就放了心。
阿音有了伴,不觉得那么寂寞了,而且她从明玉口中得知:雷霆军已经找到太宗,现在已经对西戎开战,战场就在青州附近。
半个月以后,大水缸、小水缸都见了底,阿音拎了拎硕大的木桶,估量着自己能不能挑两桶水回来。明皓说的没错,村子里都是女人挑水的,别看她们个子不高,挑着两桶水健步如飞,走的可稳了。许是干惯了吧,她见过柱子嫂挑水,轻松地很,好像一点都不费劲似的。
明皓在家的时候,她可以撒娇耍赖地让他去挑,可是现在没有靠山了,真的要自己去挑水吗?会不会摔个狗啃泥,成为村子里的笑柄?
阿音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冒这个险了。何况该来月事的日子没有来,万一要是怀上了呢?不过眼下还不能说,得过些日子确定了再说,免得让人笑话。
她转身进屋,从柜子里拿出一条绣好的手帕,轻轻走进了邻居明铁柱家:“柱子嫂在家吗?秀秀?”
阿音没有擅闯别人家里的习惯,站在门口张望。
屋里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在呐,门不是开着吗,进来呀。”
听到柱子嫂的声音,阿音才抬脚进门,把新绣好的手帕放到桌子上:“嫂子,我闲来无事,就给秀秀绣了一条帕子,只是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柱子嫂和秀秀一瞧,眼睛都直了,这么漂亮的帕子啊,细软的浅粉色棉布,绣着两朵盛开的牡丹花,还有一对飞舞的蝴蝶,活灵活现的。
秀秀捧在手心里,手指都颤抖了:“婶子,这真是给俺的吗?太好看了。”
柱子嫂也特别喜欢,但是又不好意思直接收下,就难为情的说道:“碾子在家的时候,总给俺们肉吃,俺们都没法报答,现在你又给秀秀这么好的东西,俺实在是……”
阿音笑道:“一条帕子罢了,不值什么的,嫂子不必往心里去,我们不也吃着你种的菜呢。”
柱子嫂是个实诚人,连忙摆手:“快别提那菜地了,那本就碾子爹给他准备娶媳妇、盖新房用的。后来他离开家,那地空着也是空着,俺就种了菜。他回来的时候,俺们就想还给他,他说不用,把塌了的老房子重新翻盖就成。其实那菜地是俺们家占了便宜,你们吃点菜不是应该的么。”
“嫂子,其实我还真有点事请你帮忙。”阿音顿住,看她的表情。
柱子嫂一听这话就来了精神,放下手里的活计,站起身来:“让俺干啥,你就直说吧,千万别跟俺客气。”
阿音也跟着站了起来:“嫂子,我腰不好,受过伤,挑不了水。以前碾子在家的时候,都是他挑水的,现在他出门了,我……”
柱子嫂一拍大腿:“哎呦!俺滴个娘哎,俺怎么就忘了你不会挑水这事了呢。糙碾子这么多天没在家,你那水缸也该见底了。这事怪俺,想的不周到,俺早该帮你去挑水了。”
柱子嫂迈开大步就往外走,到明皓家里拎起水桶扁担,一溜烟的就没影了。
阿音坐在桌边暗笑,明皓此时应该打起仗来了吧,不知道他会不会惦记家里,会不会猜想着此刻自己挑着笨重的大木桶,咬着牙骂他。
嘿嘿!不就这么点事嘛,跟邻里搞好关系,有什么难的。
明青枝带着二丫进门的时候,刚好看到柱子嫂拎着大木桶往水缸里倒水。她吃了一惊,以为自己走错家门了,再看一眼坐在小板凳上绣花的阿音,这才确定是柱子嫂在帮忙挑水。
难怪弟弟说这个女人娇气,还真是的,竟然连水都不挑。这么不懂事的媳妇,按照明青枝的性子,就要好好地教训她一顿。可是马上想起了弟弟的嘱托,让她千万要照顾、要忍让。
明青枝重重地叹了口气,伸手去抢柱子嫂的手里的水桶:“嫂子,怎么能让你受累呢,我去挑。”
柱子嫂一看她要抢,生怕被抢走一般,把大木桶护在怀里,连声说:“不用,不用,俺乐意干,你别抢,就差一趟就挑满了。”
这下明青枝可就懵了,这怎么还有抢着挑水,不肯撒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