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的马车疯跑了好远也未停下,她身旁的丫头已经吓的昏了过去。余氏扶那丫头,因马车的颠簸而面色有些发白。余氏若是就这样跌死了,许也是件好事。
余氏想着,就将那丫头放好,撩开了车帘子。
只才探出头,就听一极年轻的声音喊道:“小心。”
余氏隐约看着一个小子骑马过来,只未看出那人的模样。余氏生怕错过这个机会,咬了牙就要跳下车去,随着马车压死,或被摔死。
但余氏才要跳下车,那骑马而来的人竟从马上跳起,扑到了马车上。稍微稳住身形,就扯住了余氏衣袖,叫道:“少夫人小心啊。”
余氏知道机不可失,若是往后她自尽在家中,不定死后要受多少流言,死在这处也算有个缘由,不必凭人议论。余氏就欲再跳下车去。
那小子这才发现余氏竟是要寻死,急忙抱住了余氏,又恐车内丫头听到什么,也不敢大声去劝,只得将余氏强推进车内。然后那小子用力勒紧马缰绳,马又向前挣扎着拖进了几丈,最终停了下来。
停下马车后,那小子擦了擦满脸的汗水,哑声向车内问道:“少,少夫人还好?”
余氏靠在车内,毫无生机的答道:“好,好得不得了。”
那小子犹豫了几番,终究伸手小心翼翼的挑开了车帘子,见余氏身边的丫头已昏倒,才敢抖声说道:“大少夫人万事须要想看。”
余氏在马车里看着车外那小子,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十分清秀白净。
余氏叹了口气,问道:“你也算救了我的命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清秀小子这时也不顾得什么规矩,急忙回道:“我叫青元。”
似怕一时晚了,就让余氏没法记得他了。
正文 37欲擒术
余氏皱眉说道:“这名字听着倒是耳熟。”
青元露出一副惊喜的表情,说道:“少夫人还记得?小的当初被买了进来就是为给大少爷做小厮,这个名字还是大少爷给的。只是小的没有福气……”
青元说着,就露出一副黯然的表情。
青元略微一顿后,又试探着说道:“当初小的年纪小做错了事,险些就被撵了出去。还是大少夫人给小的求得情,不然小的还不知在何处呢……”
说着,青元尚且有些稚嫩的脸微微的有些涨红。
只是余氏并未看着青元,她合了合眼睛,因青元提起的旧事,努力的去想了想崔锦的模样。
但想了许久都没想起崔锦的样子来,最终能想起来的,也只有成亲那晚那个红色的影子,那些并不缠绵的安慰。
过了一会儿,旁的来寻余氏的也陆续赶到。
青元不敢再与余氏说话,只最后扫了一眼余氏苍白的脸,将马车停好后,就站在马车一旁。
待在听到余氏的声音,就是余氏在与那匆忙赶来的婆子说话的时候了。
余氏的声音还是那般轻柔,青元初见余氏之时,虽他年纪还小,但还记得余氏那时说完话,惯常会抿起一抹笑,脸上会有浅浅的酒窝。
那时余氏的日子也不顺遂,她是国公府中的长孙媳妇,上头压着两重婆婆,下面还有小姑子刁难。但余氏嫁进崔家的时候年仅十五,却能打点的处处妥当。
青元那时也才十岁,在很多人都没来得及给他设什么男女大防的时候,心中主仆有别的念头还未根深蒂固之时,就早早的将余氏的影子放在了心上。青元那时娿还恪醍懂的,就只是觉得这国公府,不,是他所见过的所有女子中都没一个比得上余氏的。青元觉得正经儿的好女子就该是这样,虽外表柔弱,但骨子里有韧劲儿,心地又和软。
到了今时今日,青元早已抹不去余氏落在他心上的痕迹,也不舍得抹去。
只是随着崔锦的死,余氏的日子也发生了改变。
但青元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余氏竟这般的想寻死,那日子该是过得有多苦,才会一心寻死呢?青元想着,忍不住双手紧握成拳,暗暗后悔方才没有带着余氏就此逃走。
便是余氏不愿也要逃了出去,出去能过几天快活日子就是几天,总比在国公府中被锦衣玉食的日子困得想死的好。
程瑜听着外面的人说,余氏已被救了回来,竟颇为惋惜的叹了口气。
“你倒是记挂着她?”刘氏合了眼睛说道。
“都是女子,知道她的苦处,希望她能好一些。”程瑜垂目说道。
刘氏嗤笑一声,本欲对问程瑜怎会有这番好心肠,心肠怎得这般软了?竟不似对付她的模样。
但思虑了几番,刘氏最终还是隐忍了下来,并未将那话问出。
诵经念佛的几天,虽要茹素,并粗茶淡饭的。但因少了算计,而让每个人都安宁平和了许多。
直到回到了国公府,各人才又打起了各自的盘算。
徐惠娘才听了程瑜回来,就匆忙的去向她请安。只才走到程瑜的院子门口,就被守门的婆子拦了下来,那婆子冷声笑道:“姨娘还是晚些去吧,莫要火上浇油的好。”
徐惠娘皱眉说道:“妈妈这是什么意思?如何会火上浇油?”
那婆子讽笑道:“什么意思?姨娘应该心底里明白,姨娘这是好手段啊。隔着几十里地,也会叫我们这二少爷为难我家少夫人,让少夫人去求夫人,将你那远哥儿过继给我们这的大少夫人。那是我家少夫人做得了主的?求得了的?只少夫人稍微犹豫,二少爷就给了少夫人脸色。少夫人何曾受过这个?”
徐惠娘一愣,先是觉得这是个好法子,既能让崔远继承了崔锦留下的家产,又能给了崔远一个正经儿名分,且论起来,比崔通的地位还要高一些。但这个法子虽好,先不论徐惠娘她舍不舍得崔远给别人养。第一个刘氏厌恶徐惠娘,不会同意。第二个小闵氏防备着大房,不会同意。那国公爷都不愿将崔远入了族谱,怎又会允他这么好的身份?
便是徐惠娘再没有自知之明,都清楚即便是要给余氏过继个儿子,也不会过继她的远儿。
崔铭这时提了这话,也只会让程瑜更加厌烦她而已。
徐惠娘心下一慌,忙向那婆子说道:“妈妈,我并没有向谁这么求过,妈妈别误会了我。”
那婆子笑道:“瞅着姨娘的意思,倒是二少爷自己提的这话去为难少夫人?二少爷是真把姨娘放在心尖儿上了,巴望着让远哥儿压着通哥儿一头呢,毕竟大少爷可是国公府的嫡长孙呢。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怎么想都无所谓,惠姨娘也算我们半个主子,何必说话这么客气。”
这些人都是程瑜的人,徐惠娘哪里能把她们当做了普通仆妇对待。
“只吃了两口酒就在哪里胡说,有什么为难不为难的,听着不清楚的人耳朵里还不定怎么想呢。主子的事也是你能说得,看传了出去,你怎么收场?”这时一个长着瓜子儿脸的丫头走了过来,指了那守门的婆子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