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忘!”
晋王拍着桌子站起来,眼神中充满了怒火,盯着吕恒,沉声说道。
那愤恨的神色,还有微微颤抖的身体。都表明了此时此刻,晋王心中有多么的愤怒。
二十多年来,他一直都不曾忘记,母亲被逼远嫁塞外的时候,坐在轿子上,一身鲜艳的凤冠霞帔,搂着自己与妹妹的,痛彻心扉的哭声。
此时,这书生竟然红口白牙的说,自己忘记了母亲,忘掉了母亲所受到的屈辱。
这样的说辞,就像是一颗火星一样,点燃了晋王心中压抑了许久的怒火。
他双手按在桌子上,身体前倾盯着吕恒。因为用力,双臂都在颤抖。桌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桌子上的酒水撒得到处都是。
吕恒看了他一眼,摆摆手,制止住了阿贵的出手。
然后抬起手,将桌子上,被晋王碰倒的杯子服了起来。重新填上酒水后,独自端起来抿了一口,抬起头,看着逼视着自己的晋王,淡淡道:“但是,你就是这么做的?”
“我别无选择!”晋王脸上肌肉抽搐着,双手撑着桌面,盯着吕恒看了许久,然后缓缓坐下来,转过头去,冷冷的说道:“西边有安家虎视眈眈,北边突厥人贼心不死。朝廷又想剥夺我的军权,我别无选择。既然要选一个作为暂时能支持我的盟友,那我为何不选择一个强大的后援?”
“但你是大周皇子,山西的王爷!”吕恒的声音也渐渐冷了下来,盯着他,沉声说道:“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山西的百姓?对得起父老乡亲对你的重托?”
“呵……”晋王闻言,冷笑着道:“既然我到了山西,那我就是山西的王。他们是我治下的百姓,自然供我趋势。为了他们的王上,葬身地狱,也是应该。”
饶是吕恒见识广博,听过无数奇闻趣事,心理素质极好。但在听到晋王这番冷血无情的话语后,都不由的一呆。
“怎么不说了?”晋王笑了笑,得胜似的看着吕恒。
“呵,好像真的无话可说了!”吕恒摇摇头,叹气说道。细想一下,又觉得自己挺蠢的。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跟一个身份至高的人,讨论什么百姓民情,还真是对牛弹琴。
想了想,越觉得自己刚刚那番话无趣,甚至有些白痴。心里古怪之下,竟是笑了出来。
“其实……”晋王看到吕恒发笑,也知道吕恒在笑自己视百姓为草芥的心肠。深吸了一口气,在平静下了心情后,晋王意兴阑珊的摇头道:”算了,不说这个事情了。如今大局已定,我已是必死之身,再说这些,徒增烦恼罢了。呵、。吕恒,你也不必郁闷,本王也知道,你说的是对的。但是,事情已经发生,再说这些也没用了。你说呢?“吕恒点点头,嘴角扯起一抹笑容,道:”也是!““那你说,史书上会怎么评价我?乱臣贼子,还是……”晋王沉默了片刻,眼里带着一丝期待,抬起头,询问吕恒道。
吕恒沉默片刻,抬起头,看着晋王,无奈的说道:“史书,是胜利者的功勋章!”
晋王闻言,颓然一笑,嘴角扯了扯,露出一抹苦笑,沉重点头道:“我……,知道了!”
酒馆里沉默如水,唯有火炉发出呼呼的声音。
火红色的火光,将昏暗的房间,映照的忽明忽暗。
围坐在火炉边的几人,神色各异,皆是沉默不言。
直到一声公鸡的打鸣声,清脆明亮的响起。
晋王才抬起头,朝着外面张望而去。
看到天色亮了起来,他那身体微微一颤。目光无神,自言自语道:“天亮了!”
“是啊!”吕恒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转过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微微叹了一口气。转身将桌子上,两杯冒着热气的酒水拿起来,递给晋王一杯。然后目光真诚的看着他,举杯道:“保重!”
晋王苦笑了下,沉默片刻,终是点点头:“多谢!”
酒杯轻轻碰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二人对视了一眼后,仰起头,将那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天色渐亮,外面气温依然没有回升。
东边的天空,已经被即将破晓的朝阳,染上了一层鲜红色的朝霞。如血般鲜艳。苍茫大地,一片寂静。而那破旧的太原城,在这清冷的早晨,更显肃穆。
城门口,那满是坑洼结满了白色的霜雾的路上,留下了几个稀疏的脚印,一直通向南方。
酒馆外,吕恒肃穆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