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字……是一个故人送我的。她说,世间之事,变幻无常,如月有阴晴圆缺一般。后来想想,果然如此。遂拟了个谐音,就叫元阙了。”祁钰淡淡地说着,不辨喜怒。
“故人?什么故人?”连镜双眼放光,仿佛只要一遇到不是自己的事情,他就开始变得聪明了,“既然你都有这么个故人了,还缠着织萝姑娘做什么?啊!她就是那个故人对不对?”
祁钰的脾气也算好了,但此时也忍不住低喝一声,“够了,不要再说了!方才不是在说你的事情么?”
“我的事情就这样吧,还是你的比较有意思啊。”连镜扬了扬眉,一脸不忍直视的猥琐,“快说是不是啊!”
重重叹了口气,祁钰睨了他一眼,“你觉得我像是花心之人么?”
“哦,那就是了。怎么,织萝姑娘不是第一次化形么?”一般精怪有了人形便会一直有,即便受了重伤会有一段时间现出原形,也不会是连记忆都消除了的第二次化形。这样看来,果然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化形算起来是第一次。”别的就说不定了呗。
连镜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好又问道:“那你怎么不告诉织萝姑娘你从前就认识她呢?哦对了,她为何不记得了?”
“你没听我从前说过吗?因为我的疏忽,没有保护好她。”祁钰深情变得越发晦暗。
“织萝姑娘的性子……不像是愿意乖乖地接受保护的啊,和聆悦小时候一样。难怪呢……”
正说着话,忽听外头“啪”的一声响,把屋里的两个人吓了一跳。
外头有人!
什么时候来的?待了多久了?怎么一点都没让人觉察!
连镜不能出屋子,祁钰便起身出去查看。门外自然是空无一人的,只是门口正正地放着一只食盒,上头摆着一枚精致的鲜红结子。
完蛋了……
祁钰一把抓起食盒,快步走到连镜面前,将那食盒重重墩在连镜面前,没好气地道:“看你做的好事!”
“我?我怎么了?”连镜无辜得很,转眼又瞥到了那个结子,再不知道来的是谁就真的是猪脑子了,于是连忙解释道:“你冷静一下,事情不是这样的!织萝姑娘怎么会主动、专门来看我呢?一定是有误会的对吧哈哈……而且这东西万一不是给我的呢?”
“东西当然是给你的!”祁钰恶狠狠地扫了他一眼,顿了一顿,才道:“除了聆悦,谁还愿意给你送东西?”
连镜脸上方才还布得满满的惊恐一下子全都剥落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事惊喜,“那……刚刚是聆悦来了对不对?”
“你想得倒美。她难道很愿意见你么?若是愿意,早就放你进去了,用得着在这儿做不留名的好事?”祁钰冷嗤一声,“当然是她想送东西给你,又不愿意自己跑这一趟,所以请织萝帮她走的。”
“哈哈你看,聆悦还是放不下我嘛!”连镜的表现,几乎都称得上是欢呼雀跃了,祁钰看来真是格外刺眼。
祁钰神色平静得很,却仿佛蕴含了万年寒气的坚冰,语气也是十分平稳的,但每句说出来的话都仿佛是冰渣子掉了下来,“好得很,你倒是开心了,我方才所说的,却全都让织萝听去了!”
“啊?有这么见不得人么?”连镜愣了一愣,难得在这个时候他还肯动脑子想了一想,才恍然大悟,“哎呀!那你快追啊,追上去解释,肯定还来得及,反正也还没跑多远。”
祁钰怒极反笑,“说得很好,你怎么不跟聆悦解释呢?”
“这个这个……”连镜又开始别扭了,最后竟强词夺理地道:“先逃婚的是她,先做错事的也是她,我为什么要先给她解释?难道不是她先认错么?”
说句实话,祁钰一直觉得聆悦逃婚的理由其实也挺奇怪的。她与织萝说的是,因为她自己倒是对连镜一片痴情,却又不知道连镜究竟喜不喜欢她,不想一腔真情错付。但讲道理啊,连镜虽然打死都嘴上不说,然而一看这态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聆悦怎么就是不松这个口呢?
不过有时候再想想,又觉得很有道理啊——连镜这厮蠢起来真是令人发指,也怨不得人家会自我怀疑自己怎么会看上了这人。
“我们费了多少心思,只是为了帮你把与聆悦婚事挽回来,好话歹话说尽了,能想到的法子也都用完了,你自己不愿意配合,就怪不得我们了。”祁钰大概真的是被惹着了,说话语气很是不客气,起身就往外走。
“哎,我怎么又……”连镜有些委屈,“难道只是我一个人错么?你们都不觉得聆悦做的不对吗?好好的,我在人界的时候也没怎么她,她还说逃婚就逃婚,说悔婚就悔婚,能怪我吗?”
理不清,都是别人的事!
祁钰只觉得一阵气闷,甩袖出了门,任连镜独自关在室中捶胸顿足。
没走两步,祁钰又迎面撞上玄咫。玄咫竟一副懵然不知的模样,问道:“昨日才见殿下与织萝姑娘好些,怎的方才又见她如此生气?”
“你遇到她了?”祁钰顾不得别的,连声追问。
“擦肩而过。”玄咫神色淡淡的,“隐约见织萝姑娘眼神冷得很。从前她也只有遇上穷凶极恶的妖邪才会如此。”
祁钰不由得更加烦躁,轻笑道:“哟,大师竟知道这个?”
“与姑娘也算并肩作战多回了,的确是见得多了。”玄咫竟不咸不淡地顶了回来,末了还补充了一句,“若非气急了,织萝姑娘断不会如此。”
嗯?这算是挑衅?玄咫……找他挑衅!好稀奇啊!
但祁钰此时无心应付,因为他自己便是方寸大乱的,只是匆匆丢下一句“大师若是实在瞧不下去,尽可以追上去问问”,便狼狈地离去了。
这可怎么是好?
也不知道织萝听去的到底是哪几句话,又是哪几句话让她生气了。从何开始解释呢?
对,解释。
祁钰仍旧没准备好将一切都和盘托出。
第116章 骤雨
三月初九, 黄道吉日, 诸事皆宜。
连镜与彩衣的婚事便定在此日, 而聆悦与陶泽的亲事也为了讨个好彩头而跟在了此日。
天色还没亮,太子府、将军府、聆悦家与陶泽家纷纷忙乱起来, 准备应付两边千头万绪的亲事。
聆悦的嫁衣与陪嫁上的细节配饰自然都是织萝带着潋潋滟滟亲手做的, 看上去十分精致。为了配得起这些个配饰, 织萝与聆悦的母亲一致认为,聆悦也需要梳个繁复的头、画个浓艳的妆, 要是能将那个彩衣比下去才是最好的呢。
新娘子自己倒是没这个想法, 但架不住身边一群人按着她张罗, 不答应也答应了, 比预计的时间还早起了半个时辰来梳妆打扮。瞌睡还没清醒,坐在原地便能睡过去, 更没工夫去想今天连镜也要成亲, 他那边会怎么样了。
而连镜那边则是一如既往地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