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希望……它能护佑敦煌平安。
起先只是一片混沌漆黑,渐渐地,画面亮了起来,开始显现出零星的人影。
“摩罗前来求亲,点名求娶阿阑,你应是不应?”陆展白一开口,人影便出现在画面之中。与他对话的便是敦煌城主承华。
听二人说话,这一段应当是接在第一窟所见的幻象之后——摩罗亲自来拜会,并提出求亲的意图。
“若是用一个女子便能换来月氏的支持,很是合算。怎么,你不愿意?”承华微微挑眉。
“你愿意么?”陆展白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承华似是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什么我愿不愿意?敦煌的前途,轮得到我愿不愿意?”
“那……若是摩罗能松口改求其他人,你能不能把阿阑给我?”陆展白小心翼翼地问道。
承华神色僵了一僵,才淡声问道:“为何?”
陆展白低头忖了忖,才道:“你从前不是问过我一次我怎么认识她的么?我们两家本来是世交,而我与她……原本是有婚约在身的。”
“她也这么想?”承华的脸色有些阴沉。
“她还不记得,不过只要你点头,我便告诉她。”
“那你以为……她会同意么?”承华忽然冷笑一声。
陆展白面色一僵。
“你们在说什么?”江芷阑的声音忽然传来,两人转头一看,便见她俏生生地立在那里。
承华神色一松,话头一转,“你……是不是不愿意嫁到月氏去?”
一开口便是这话,江芷阑不由得神色一僵,步子也停了,怔了片刻,她才淡淡地道:“城主待奴恩重如山,若是城主开口,奴必不辞的。”
于是陆展白的神色又随之一沉。
承华不由得皱了眉,“与我怎么想的有何干?我只问你愿是不愿?”
“奴与那月氏国主不过是一面之缘,且他岁数比奴要大上许多,何况……奴心有所属,若奴说愿意,只怕城主也是不信的吧?”江芷阑一面说着,一面小心地觑着承华的神色。
这含羞带怯的神情其实便说明了一切,江芷阑就差将她心上人的名字叫出来罢了。陆展白如何看不懂?当即便道:“我还有些事情没处置完,就先去了,你们聊着吧。”
陆展白说走边走,承华也不曾去拦,于是江芷阑也就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自行去了。
沉默了片刻,承华忽然开口道:“若你真的不想嫁……我便去回了摩罗。满城的女子,我就不信他挑不出一个可意的。”
江芷阑神色讶异,看神情似乎是觉得自己听错了,然后苦笑道:“对……奴又不是敦煌之人,自然是不配的。”
“若你想做敦煌的子民,有的是机会。”承华忽然一笑,“只是我的心上人,怎能再嫁了旁人?”
一语仿佛石破天惊,砸得江芷阑有些不能置信,“城主是说……”
“阿阑,我心悦你。”承华抬眼望向别处,似乎是有些害羞。
神色几经变换,惊讶有之,喜悦有之,不可置信有之,但都叫江芷阑仔细地压了下去,最后,只是小心问道:“奴……能不能问一句话?”
“此心天地可鉴。”承华也没问江芷阑想问什么,自顾自地便答了。
江芷阑面色一红,微垂螓首,轻声问道:“中原六礼……却是要问名的。奴到了敦煌许久,只听大家都叫城主,却不知城主名讳……”
承华愣了一愣,又恢复了一贯的淡漠,“我没有名字。”
“什么?”江芷阑瞪大了一双杏子眼。
“我没有名字。”承华重复了一遍,似是耐着性子解释,但眼底到底是沉淀了几分不屑于痛恨,“我父亲不曾给我取名字,他说我是敦煌的城主,几万敦煌子民的存亡、敦煌城的兴亡全在我一念之间,我的每一念都需得是为了敦煌着想,我就是敦煌的化身。若是起了别的名字,我便会生了私心。若真的要起个名字,就以敦煌为名。”
这是什么意思?便是中原皇帝,也没有哪个就以天下或是社稷为名的。
江芷阑歪头想了想,“那……奴给城主取一个好不好?私底下偷偷叫的。”
“你想叫我什么?”承华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
沉吟片刻,江芷阑缓缓开口,小心中带着希冀,“叫承华好不好?既然老城主希望您能一肩担起敦煌的安危,而敦煌又是繁华之城,便以‘传承繁华’为名,可好?”
承华低吟几声,露出一个真心的微笑,“好,今后你便叫我承华吧。”
原来这名字是如此来的,怪道顾昭是围攻过敦煌的人却也不知承华便是敦煌城主,没见过就罢了,连名字也不曾听闻。
倒也难得他一直用着,应当是十分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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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画面忽地戛然而止,又转到了另一处。
“你这禽兽!明知阿阑是我未婚妻还与她表明心迹就罢了,她心里的是你,怨不得。可你与她说这话,却是因为她的命格属阴,且可以是压阵天女的最好人选!”陆展白一向温文尔雅,难得有这么气急败坏斯文扫地的时候。
被他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的却是承华。但承华却神色木然,颇有些八风不动的意味,只是由着他骂够了,才道:“若不然,她就跟你去了。你舍得将她送去填了壁画?”
“难道我见她跟了你又转手被拿去填了壁画便能好受?骗了人家一颗真心,下作!”
承华嘴角微扬,“我可记得,有好几个都是你用这法子骗回来的,你使得我就不可以?对旁人使得江芷阑就不行?什么道理?”
陆展白气结,却无言以对。
“说那话的时候,我是认真的,并没有骗她。我一向满心里想的都是敦煌,难得被其他占了些许位置,偏偏很不巧这女子却是救敦煌的关键……我这么说你能不能好受些?”
陆展白愣了愣,气势忽地弱了些,“你……怎么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