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2 / 2)

“你别自己吓自己,听麻子说,那边也组织人护卫村子了,你娘家都好好的,放心吧。”麻子娘温言安抚了片刻。

钱春娥恍惚地点着头,也不知道到底放下担忧的心没有,又坐了会儿,她就起身告辞离开。

出来没走几步,正好遇到回家的李麻子,钱春娥当即把人拦住了。

“李麻子,你给我说清楚,春妮那边发生啥事儿了?!”她扯住对方的衣领虎着脸摇晃道。

“大姐,大姐,你先放开我,先放开我我跟你说。”李麻子连连求饶,对她怵的很,更害怕一旦不回答,下一秒就被狠狠揪了耳朵。

钱春娥放开他,让他老老实实交代,为啥偷偷摸摸地去钱家湾送粮,家里发生了啥事,为啥不告诉她……

“姐,我哩姐,你问这么多我咋回啊。”李麻子苦着脸委屈。

钱春娥瞪眼,“那就从刚开始说!说清楚喽!”不然小心揪耳朵伺候。

李麻子低眉顺眼老老实实地站在那儿把最近的事交代干净,没有一点敢隐瞒的。

钱有根家在夏收后如钱春娥所猜的那般,确实是不缺粮的,虽说没多少富余的,但保一家四口人吃喝,撑到下一次收获完全没问题。

但是之后就出事了,还是饥荒惹的祸。

灾荒闹起来,到处缺粮,这片神仙宝地的消息泄露出去后,那些在这里有亲戚的外地人开始过来借粮甚至想借住。

钱有根家也有几门外面的亲戚,以往很少走动过,过年过节都见不到一面,但现在一个个陆陆续续都跑到他家借粮了。

那些人饿的皮包骨头的看着都挺惨,钱父钱母善良又容易心软,刚开始就借了一点出去,这一下就刹不住了。

……

就在李麻子向钱春娥说道那些糟心事,希望坦白从宽的时候,县城里也不平静。

在反封办某间专门用来上教育课的教室里,严科长一身黑溜溜的站在台上,正激情四射地向下方的干事们讲着‘科学的终点是神学’的辩证性。

他看起来比去李家村时更瘦了,被雷劈的黑皮仍然是黑的如同非洲人一般。

然而他自己却全然不在意的,还拿来当作某些神学理论的见证案例,精神面貌十分之好,从他在上面唾沫横飞地讲了几个小时还停不下来就能看出了。

下方的干事们和他差不多,跟中了毒一样,一个个兴致高昂激动难耐地听讲做笔记,望着他们科长的目光充满了崇拜。

就在课堂气氛诡异地无比和谐时,教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门外进来两个人,均是一身黑灰色的中山装制服,一看就是政府某部门的,两人扫视房间内一眼,准确找到目标——严科长。

“严同志,请随我们走一趟。”

第54章

钱父钱母心软之下好心却办了坏事。

知道他们家能借到粮, 那些亲戚都跑来了,不少还想直接住他家里,但是因为钱家湾有规定, 为了以防万一不允许外人住进来,所以借住的事不成行。

那些亲戚们开始以此抱屈, 哐钱父钱母借粮给他们。

就这样,不知不觉中, 钱父钱母被那群人捏着老好人的性子掏空了家里的粮食。

钱春妮姐弟俩起初不知道,父母当他们还是孩子, 根本没跟他们说。

等到钱春妮察觉后拦都拦不住了,稍微拦一拦就被借粮的人说是不懂事不孝顺心太狠毒没点同情心, 说小姑娘心底不好名声不好了肯定嫁不出去, 得被人退亲了巴拉巴拉巴拉的。

钱春妮咬着牙差点跟人打起来,逮着欺负他们家的人咬了好几口,好歹抢回一点损失。

钱小弟更是一边气得直哭, 一边跟着二姐扑上去夺粮食, 那种要粮不要命的架势把人吓怕了,终于赶走了不知道是哪门破亲戚。

钱父钱母被二闺女哭着训了一通,方才反应过来他们是被哐了,好心借出去的粮食大概是肉包子打狗要不回来的。

钱春妮再去粮缸里一看,基本不剩下什么, 连同姐弟俩抢回来的粮食一起, 撑了不到半个月就断粮了。

钱有根悔恨无比, 冒着危险继续跑山上下陷阱套猎物, 然而自从人多起来后那些猎物都学精了,轻易是抓不到的。

钱母每天省吃俭用,顿顿只喝能照得见人影的稀汤,把粮食留给丈夫和孩子吃。

只是没了粮食,稀汤也没喝多久,他们家只能天天煮野菜汤、摘野果子度日。

有时运气好的话,钱有根上山逮住猎物了,才能拿去换点粮食吃口稍微干点的。

钱春妮本想去李家村求援,但是被钱父拦住了。

钱有根自觉没脸去打扰已经出嫁的大闺女,而且正闹灾荒,想必亲家家里粮食也不多,不到过不下去的时候,他是不想去那边借粮的。

等到李麻子过来看他未来媳妇时,发现钱春妮姐弟俩都饿瘦了,岳父母更是几乎只剩一把骨头,吓了他一大跳。

李麻子走亲戚是随手带了点细玉米面的,被钱春妮当成了救命粮,不顾她爹娘叮嘱一定要省着用的话,直接全做成了面条,狠狠大吃了一顿。

“慢点吃,慢点吃,不够我再回去拿。”李麻子拍着未来媳妇的背心疼不已。

手底下都能感觉到凸起的骨头了,以前哪儿会这样,都是饿出来的。

“唔,好吃,麻子哥,你来的真及时,不然以后可能就见不到我了。”钱小弟呼噜着面条庆幸道。

到时候人都饿死了,还咋能见得到。

钱父钱母放下了碗,脸上愧疚懊恼不已,错不该一时心软放那些中山狼进来,把他们家粮食都卷走了,还连累一双儿女跟着受苦。

钱春妮捣了捣钱小弟,让他别再说了。本来爹娘反应过来后就一直很不好受,老两口自责又愤懑,咽不下那口气,却也不能拿那些人怎么样。如今再提起那事有啥用,徒惹爹娘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