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燕燕的神色完全没有躲过南宫玥的眼睛,她只觉有些可笑,不过,三皇子一家的爱恨情仇与她并无关系,她也懒得多管,目不斜视地和萧霏一起走到了皇后面前,屈膝行礼。
皇后笑吟吟地说了一声,“免礼。”
待与两位皇子妃相互见过礼后,崔燕燕抢在二皇子妃前亲切地对着南宫玥道,“没想到今日世子妃也来了。真是可惜了。”她叹了口气道,“筱儿妹妹这些天身子不适,没能一起进宫来,否则你们表姐妹还可以叙叙姐妹情。”说着,她在皇后看不到的角度对着南宫玥露出一抹嘲讽。
自打摆衣小产后,崔燕燕也曾怨过气过,她什么也没做,却无端端被人疑心对摆衣下了狠手……没想到的是摆衣借着这个机会得到了韩凌赋的怜惜。自那一日后,韩凌赋再也没去过白慕筱那里过夜,而白慕筱一直“病”到了现在,每一日都把自己锁在星辉院里。
只要一想到白慕筱竟然失宠了,崔燕燕便觉得自己一时的委屈和隐忍都是值得的。
“三皇子妃说的是,既然身子不适,就该好好在府里养着才是。”南宫玥一脸赞同地颔首,“不顾身子随处乱走,那不是给别人添乱吗?”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崔燕燕。
崔燕燕气得一口气梗在胸口,南宫玥这一语双关的是什么意思?讽刺摆衣有孕,自己还带她去公主府做客,给云城长公主添乱吗?
在场的二皇子妃、原玉怡她们那一日也在场,自然也明白南宫玥在暗指什么,心里都是暗暗好笑。就连皇后也不禁摇头,暗道:真是上不了台面,就跟三皇子一个德性。
南宫玥也不再理会崔燕燕,带着萧霏坐到了原玉怡和傅云雁的身旁。
“阿玥,”傅云雁难耐兴奋地说道,“听说这批贡马来自西域,匹匹都是难得的良驹。”这爱马之人都知道一句话“西南夷自古出良马”。
原玉怡在一旁摇头叹气道:“为着这匹贡马,六娘昨晚大半宿都没睡着。”
皇后当然也听到了两人的话,忍俊不禁道:“六娘,那待会你可都要好好挑一匹。”
“那是自然。”傅云雁理所当然地应道。
话语间,三公主和大皇子妃也过来给皇后请安,之后又有几个王公贵胄家的女眷陆陆续续地来了。
不一会儿,皇帝便派人来传讯,于是众人起身一起去了皇宫西北角的马场。
平日里人烟稀少的马场今日是热闹极了,皇帝和几位皇子以及众位公子都已经到了。马场边搭起了一个巨大的明黄色帐子,皇帝就坐在帐子中的龙座上。
皇后带着一众女眷给皇帝行过礼后,便在皇帝身旁的凤座上坐下。
皇帝一声令下,一干內侍就把那几十匹的贡马拉进了马场,红马、白马、黑马,不论是纯色的还是杂色的,每匹马都高大矫健,皮毛发亮,任谁一看都知道是上等的好马。
这次皇帝是大手笔的赐了马,这匹匹都是好马,不但是那些亲近的子侄,王都里还有不少他瞧得上眼的子弟们全都有份,就连南宫昕也被召来挑马。
远远地,一见南宫玥和傅云雁,南宫昕便笑着挥手打招呼:“妹妹,六娘。”
“阿昕!”傅云雁迫不及待地加快脚步走上前去,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相比较下,走得不疾不徐的南宫玥就显得沉稳了许多。
一旁的皇帝、皇后也注意到了,眼中染上一丝笑意,傅云雁和南宫玥一个动,一个静,没想到还特别处得来,最后还成了姑嫂。有时候还是不得不感慨这还真是缘分!
见南宫昕和傅云雁两人说得正欢,皇后掩嘴笑道:“皇上,六娘和阿昕可真是郎才女貌,表弟媳心里怕是欢喜死了。”皇后口中的表弟媳指的当然是傅大夫人。
皇帝眼中笑意更浓,“等他们俩办喜事的时候,朕和皇后也要去找皇姑母讨杯喜酒喝才是。”
皇后自然是忙不迭应诺。
说话间,几位皇子率先挑好了各自的马,然后便是几位公主和皇子妃挑选,那之后,才轮到其他人。
几位皇子先各自挑了马后,然后是几位公主和皇子妃,那之后,才轮到其他人。
几十匹健壮的马儿一溜地排在马场中,那些公子哥都自顾自地挑起马来,而几个姑娘却是看得眼花缭乱,根本不知道该挑哪匹好。
原玉怡忍不住叹道:“我看着怎么除了颜色不同外,每匹马都差不多啊。”
傅云雁言之有理的说道:“怡表姐,这些马儿怎么会一样呢!明明这一匹的骨骼细些,四肢长而有力;那一匹虽然矮了些,但肌肉强健,反应灵敏;还有还有,那边的一匹眼睛比其它的马大,所谓眼大就心大,心大的马勇猛不易受惊……”
傅云雁说得滔滔不绝,一旁的南宫玥、原玉怡和韩绮霞听得似懂非懂,倒是萧霏若有所思地念道:“相马之法:先相头耳,耳如撇竹,眼如鸟目,麞脊、麟腹、虎胸,尾如垂帚……”
傅云雁听着眼睛一亮,笑吟吟地问道:“阿霏,你也懂相马之道?”
阿霏?萧霏被这亲昵的称呼弄得有些局促,不由多看了傅云雁一眼,还没有人这么叫过自己……但感觉还不错。
萧霏脸上露出一丝腼腆,解释道:“我只是读过《太白阴经》而已,其中卷三的第三十二篇说得就是相马,但是书上说的和实际看起来果然还是有差异的……”她扫了一眼跟前的几匹马,“比如说,如何才是耳如撇竹呢?”
“来来来!”傅云雁一把拉起萧霏,指着其中一批马的耳朵跟她细细说了起来,萧霏听得连连点头,不断的与看过的书中内容相印证。
其他人却是一头雾水,全然有听没有懂。
原玉怡干脆就两手一摊,叹道:“六娘,干脆你和霏妹妹替我选一匹如何?”
“好啊。”傅云雁一口答应,眼珠滴溜溜地一转,笑眯眯地说,“怡表姐你胆子小,选那匹眼大的就对了。”
又开她玩笑!原玉怡没好气地瞪了傅云雁一眼,但还是依言选了那匹大眼的枣红色马儿。
南宫玥和韩绮霞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是忍俊不禁。她们俩也不懂相马,而且对这个一点兴趣也没有,干脆都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傅云雁,也让傅云雁有机会给萧霏上一堂相马课……
花了近一炷香时间,姑娘们的马总算是都挑好了。见傅云雁最后为她自己挑选了一匹白马,众人都有些讶异。
那是一匹温顺的母马,虽然是一匹好马,却显然不符合傅云雁的喜好。与一般的女子不同,傅云雁一向喜欢高大矫健的马儿,享受策马驰骋的愉悦。
傅云雁耸了耸肩道:“这匹马我不是为自己挑的……”
她这么一说,众女都是恍然大悟地朝不远处的南宫昕看去,目露戏谑之色,谁知道傅云雁摇了摇头说:“不是给阿昕的,是给毓表哥的。我有阿昕送我的汗血宝马就够了,正好毓表哥刚学会骑马,还缺一匹温顺的好马。你们说这是不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居然正好碰上皇帝赏马!
傅云雁正想招呼众人去试马,但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笑着卖弄道:“说到我毓表哥……怡表姐,阿玥,霞表妹,你猜明日谁会去我们府上做客?……给你们一个提示,是我最崇拜的那一位哦!”
南宫玥还没想到,原玉怡已经是脱口而出:“不会是安逸侯吧?”傅云雁最崇拜的人除掉咏阳以外,排在第一位的大概就是安逸侯。
“就是安逸侯。”傅云雁说着一双眼眸是闪闪发亮,“我毓表哥不是最近在理藩院领了一个理藩院主事的差事吗?所以这段时间他都在跟着安逸侯做事。”说着,傅云雁脸上露出一丝艳羡,“前两日,表哥跟祖母说,安逸侯在为人处事上指点了他不少,问祖母该如何以表感激。祖母就提议请安逸侯过府做客……官少将军竟然要来我家做客了!我今晚肯定要乐得睡不着觉了。”
她说得兴奋,几位姑娘听了却是暗暗心里叹气,这是订了亲的姑娘该说的话吗?
众人都是同情地看了南宫昕一眼,又对上了南宫玥笑意盈盈的眼眸,这幸好傅云雁的未来相公和未来小姑心都够大啊!
这时,溜了一圈马的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正巧回来了。
大皇子跳下马来,笑着对皇帝道:“父皇,儿臣和二皇弟、三皇弟刚刚在说着要比一比相马。”
皇帝闻言露出一丝兴味,问道:“你们打算如何比?”
大皇子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道:“那自然是谁的马儿跑得快,那便是相马的能力最好。”说着他朝二皇子看去,挑衅道,“二皇弟,你觉得如何?”
二皇子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既然大皇兄有兴致,我们比比又如何?”他语气中也透着一分锐气。
韩凌赋跟着笑道:“那也算小弟一个,小弟就陪两位兄长一起热闹一下。”
皇帝笑着抚掌道:“好!今日朕倒要看看几位皇儿谁是伯乐!”
皇帝一说“伯乐”,又引来三位皇子心中的几番猜想,毕竟伯乐不止是指会相马之人,也是赞人慧眼识英雄。
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可说是剑拔弩张、火花四射,这自然瞒不过旁观者的眼睛,南宫玥疑惑地眨了眨眼,莫不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似乎是看出了南宫玥心中的疑惑,原玉怡在一旁解释道:“玥儿,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二皇子妃有喜了!”
南宫玥怔了怔,了然地朝大皇子和二皇子扫了一眼。虽然之前三皇子侧妃摆衣也曾有过身孕,但一来不过是庶子,二来嘛,这个孩子有着一半百越的血脉,将来自然成不了气候。但二皇子妃就不同了,她是正室,若是产下皇孙,那可是二皇子的嫡长子,分量自然不言而喻。
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虽然现在朝堂上五皇子身为嫡子暂时略占优势,可是一旦二皇子有了嫡子,而且还是长孙,恐怕就连皇帝也会多正视其一分,没准还因此有了和五皇子比肩的能力。
原玉怡想到了什么,招了招手,示意姑娘们都凑过来,压低声音在她们的耳边又道:“听说大皇子这些日子着急得很,一连纳了好几个妾过府。我娘说简直没有半点规矩。”
说着,原玉怡的神色中露出几分不屑。在她看来,皇子对那至尊之位有意图那是理所当然,但是不想着在皇帝面前表现自己,却惦记着用根本还没见影的皇孙去讨好皇帝就有些本末倒置。
而且嫡孙和庶孙又岂能相提并论。
几位皇子要赛马的消息一眨眼就传遍了整个马场,也把周围的人都吸引了过来,除了南宫玥她们,五皇子、三公主,还有其他府的公子姑娘们也都过来观看、助兴。
三位皇子分别牵着一匹马来到了起跑线上,大皇子突然停了下来,视线停在了不远处的五皇子身上,含笑邀请道:“五皇弟,不如你也与我们玩一玩如何?今日难得这么热闹。”
五皇子才不满十一岁,与几位成年的皇兄年龄相差了好几岁,平日里自然是玩不到一块去的,只是如今皇帝日益看重五皇子,甚至连今年避暑的时候还让五皇子监国,也让三位成年的皇子不得不把这个年幼的皇弟视为最大的竞争对手。
大皇子这一个邀请也带有几分宣战的意味。
五皇子微微一笑,拱手道:“既然大皇兄有如此兴致,那小弟就奉陪便是。”五皇子笑得斯文,眼神清澈,毫无一丝争胜之心。
大皇子轻蔑地看了五皇子身旁的白马一眼,他还是略通几分相马之术的,五皇子这匹马温顺有余,锐气不足。五皇子是输定了!
三位皇子都上马做好了准备,一旁内侍见此便把手中的棒槌对准了锣鼓。
“咚!”
前方的一声锣鼓声响起,四位皇子都是身子微微匍匐,策马狂奔起来,这才刚起跑,每匹马的差距看来不大。
南宫昕一霎不霎地看着五皇子,看来有些紧张。
傅云雁故意转移他的注意力,道:“阿昕,你觉得谁会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