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兰芽盼了这些时日,好不容易盼到平煜愿意在自己面前吐露消息,不想也不敢跟他把关系再次弄僵,瞥他一眼,垂眸走到床前,脱了鞋,和衣上床躺下。
林嬷嬷虽然隐约猜到了点来龙去脉,可眼看平煜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哪敢惹这魔星?忙轻手轻脚将被褥搬出来铺好,随后上了床,挨着傅兰芽睡下,顺便放下床幔。
平煜见她二人似乎对请大夫之事并未起疑心,脸上那股火辣辣的感觉好了少许,等她二人歇下,便也熄了灯,脱了外裳丢到一旁,
黑暗中,傅兰芽正在被子里偷偷脱外裳,床幔外头忽然传来平煜的声音,“你的脚伤可好些了?”
傅兰芽顿了一下,意识到平煜是在跟自己说话,便道:“好了许多了。”
“你最好记得勤些换药,后日一早便要启程,路上可没功夫给你养伤,没得拖后腿。”
傅兰芽闷闷地应了声道:“知道了。”
平煜听她语气不善,滞了一下,旋即翻了个身,冷冷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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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后日,天刚蒙蒙亮,傅兰芽主仆便收拾好了出来。
一径到了府门口,却见外面除了秦门和行意宗等人,另有一帮身着常服的年轻男子,足有二十余名,见傅兰芽出来,皆目不斜视,敛声屏息立在门外。
傅兰芽虽然不懂功夫,但见这些人目光异常锐利,身姿笔直挺拔,比之秦门等江湖中人,更多了一份自律和沉稳,心下纳罕,也不知这群人是什么来头。
更让她意外的是,秦晏殊一身锦袍黑靴,被秦门中人如众星拱月般围在当中,看样子,身上毒素已然消失殆尽。
她不由得对母亲的药丸更好奇了几分。
见傅兰芽出来,秦晏殊忙从马上下来,大步朝傅兰芽走来。
可惜才走到傅兰芽十步以外,便被陈尔升持着刀柄拦住。
陈尔升开口前,估摸了一下秦晏殊跟傅兰芽之间的距离,没错,跟平大人吩咐的半点不差,正好是十步,便一板一眼道:“秦掌门留步。”
秦门中人向来在江湖中地位超群,何曾见过自家掌门被人如此冷待过,见状,眸光相顾,目光里意味深长。
秦勇唯恐弟弟跟陈尔升起冲突,忙也下了马,笑着对陈尔升一拱手,和颜悦色道:“陈大人辛苦了,在下和舍弟绝无为难陈大人的意思,不过想跟傅小姐郑重致谢,并无他意。”
陈尔升不退不让,却也不再开口,显是默许了秦勇姐弟跟傅兰芽说话。
秦晏殊忍气地看一眼陈尔升,正色看向傅兰芽,默了默,柔声道:“傅小姐,大恩不言谢,进京途中,秦某甘愿为傅小姐赴汤蹈火,绝不会让傅小姐受半点委屈。”
傅兰芽隔着帘幔看他一眼,见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且言之凿凿,暗忖,难道他们接下来会一路跟随自己进京?屈膝行了一礼,含笑道:“不过举手之劳,秦公子言重了。”
秦晏殊听她声音轻曼,心中一荡,忙红着脸回以一礼。
二人正相对着行礼,平煜从府中出来了,身后跟着李攸等人。
见到二人情景,平煜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更阴了几分,脚步一顿,刚要朝秦晏殊走去,谁知那群始终沉默立在一旁的年轻男子见平煜出来,忙走到平煜跟前,齐齐拱手一礼。
平煜注意力不得不转移,等那群人行完礼,笑了笑,道:“路上辛苦了。”
领头那人道:“不敢当,但凭平大人差遣。”
傅兰芽在一旁看得明白,暗猜这群人是平煜为了对付东厂暗中调来的援兵。
看来,平煜倒也不一味托大么,知道身边人手不足,怕陷入被动,该调兵遣将时绝不含糊。
正想着,瞥见他身旁那名黑脸英俊男子,因在日光下,五官比那日傍晚时越发清晰,忽然发现他眉宇间竟跟李珉有几分相似。
她微讶,正打算好好对比对比他和李珉的五官,想不到一转眼,却见李珉耷拉着脑袋站在平煜身后,脸上如丧考妣,明明白白刚挨了一顿好骂。
因马车已驱至身后,傅兰芽不敢再耽误时间,同情地看一眼李珉,扶着林嬷嬷,便要上车。
秦勇始终在一旁静静打量傅兰芽,见她气度高华,进退有度,弯腰上车时,因着夏裳轻薄,腰间窈窕曲线撩人心弦。
她不动声色看一眼平煜,果然见他目光追随着傅兰芽,见她迟迟未上车,眉头蹙起。
林嬷嬷已然撩起了车帘,傅兰芽正要踩着脚踏上车,忽然街道尽头行来一行车队。
转头一看,领头那人是名锦衣金冠的玉面公子,正是邓安宜。
下了马,他扶着一名丽人下车,到了近前,朝傅兰芽友好地点了点头。
傅兰芽淡淡回以一礼,起了身,直觉邓安宜身旁那名女子正盯着自己,虽隔着纱帘,仍觉那目光锐利,让人不舒服。
跟傅兰芽打完招呼,兄妹二人朝李攸和平煜走去,
傅兰芽看一眼邓小姐的背影,将车帘放下。
少顷,马车辚辚声传来。
傅兰芽昨夜曾听平煜提起,接下来不会再在贵州境内停留,那么下一站,多半是湖南境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