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世勋背负双手,做出一副很高贵的样子,居高临下看着来人,咳嗽两声,正要说话,谁知那徐娘却是抬起手,一抖手帕,妖媚笑道:“哟,陆公子果然在这里,可让我们好找!”
陆世勋皱眉道:“你是何人?”
徐娘媚笑道:“陆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忘记奴家了。”她年过四十,做出这一副妖媚之态,还真是让人感到说不出的别扭。
琳琅转身,低声道:“楚欢,咱们进去。”
楚欢却已经凑近低声道:“大东家,好像是真出了什么事儿,咱们看看究竟发生什么事儿。这里是苏府,可不能让她们闹出事来!”
琳琅想了一想,觉得楚欢这话也有几分道理,便驻脚冷眼旁观。
陆世勋也是风月场中的老手,他自然也看出这徐娘十有八九是青楼里的老鸨,实在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而且在这样的场面下,一个老鸨竟找上门来寻自己,他也是经过事的人,感觉事情有些怪异,更何况琳琅就在一旁看着,不由冷声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何曾见过你,更不认识你!”
徐娘脸上的媚笑瞬间消失,一只手叉在腰间,另一只手摇着手中的手绢,冷冷笑道:“陆公子这是翻脸不认人了?”
她表情瞬间变化,果然是风月场上的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陆世勋此时倒有些糊涂了,凭着记忆,他根本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女人,虽然他也曾搞过年纪较大的风韵熟女,但是却绝没有这个女人在其中,脸色也沉下来,冷声道:“不认识就是不认识,什么东西,还不滚出去!”
徐娘依然冷笑道:“芙蓉阁,赛花香,陆公子,你这下子可记起来了?”
陆世勋拂袖道:“真不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芙蓉阁鸳鸯阁的,老子不记得!”他已经看出这老鸨是上门找麻烦,心里本就因为楚欢满腔怒火,这下子更是怒火旺盛,也不理会,转身便要进屋。
那徐娘却已经快步上前来,一把抓住陆世勋的衣袖,嘶声叫道:“陆公子,你可不能不认账,这天下可没这个理儿!”
陆世勋用力一抖,一下子没抖开,于是伸手一推,将那徐娘推倒在地,骂道:“你这疯婆子,胡搅蛮缠什么!”
徐娘却已经坐在地上嚎啕哭起来,连声道:“果然是无情无义,你怎能如此不讲理?凝玉姑娘一颗心都放在你身上,指望你带她离开,你怎能如此无情?”她哭声极大,一时间惊动了堂里的人,乔明堂刚刚坐下,听到外面动静,立时皱起眉来,又起身带着众人出了来。
那徐娘坐在地上嚎哭,后面上来一人,披着粉红色大氅,大氅之上连着帽子,戴在头上,这人身形苗条,走到徐娘身边,扶起徐娘,也是颤声道:“妈妈,天下男人多薄性,咱们……咱们走就是了……!”听她声音,竟然是十分的凄苦。
徐娘起身来,边哭边道:“好女儿,你好好的身子,被他占了去,他对你的承诺就算不兑现,却也不能让他白白占了你的身子,妈妈定要为你讨回公道!”
此言一出,琳琅立时确定,这几人果真是青楼中人,十分厌恶地看了陆世勋一眼。
陆世勋此时还真是急了,当着琳琅的面,却有青楼的人找上门,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上前一步,抬手指着徐娘,怒声道:“你们说什么,今日给我说清楚了,否则想走也走不了!”
徐娘身边那女子抬手摘下帽子,露出一张七分颜色的容貌来,说不上十分美丽,但是却也颇有姿色,柳眉琼鼻,樱桃小嘴,皮肤白皙,倒也是楚楚可怜,此时这女子双眸含泪,楚楚可怜,盯着陆世勋,颤声道:“陆公子,你真的忘记凝玉了?你对凝玉的海誓山盟都是假的吗?”
乔明堂此时已经来到门前,见到眼前这一幕,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谁人在此喧哗吵闹?”
陆世勋急忙上前恭敬道:“总督大人,这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婊子,在这里胡搅蛮缠……!”他素来将青楼女子说成婊子,此时愤怒之下,一时说漏嘴,话一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妥,但是却也已经收不回来。
那凝玉娇躯一震,脸上显出凄苦之色,道:“陆公子,凝玉……凝玉在你心中,难道就是一个婊子?凝玉……凝玉虽出身不好,但是洁身自好,好好的女儿身子交给了你,却只换来你这一句‘婊子’吗?”她泪如雨下:“你对凝玉的海誓山盟,难道都是假的?”
她长相虽然不是极其美丽,但却也是清秀俊俏,此时梨花带雨,软语颤声,却是让不少人心中生出同情之心来。
第一一八章 霸王娼
凝玉的声音和表情,让人不会产生丝毫的怀疑,随同乔明堂出来的大商人都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陆世勋。
其实大秦帝国虽然以武立国,但是定国之后,皇帝陛下却也是多用文人,他是深知打天下用武而治天下用文的道理,所以在立国后立刻就恢复了科举考试,便是为了大量的选拨人才,用于建设百废待新的大秦帝国。
而大秦帝国文风弥漫,也造就了风花雪月的气氛,大秦十六道,乐坊青楼多不胜数。
陆世勋去找姐儿风流快活,众人倒也不觉得如何,但是被青楼的姑娘找到府上,而且一把鼻涕一把泪,这可就十分罕见了。
乔明堂背负双手,冷冷看着,并不说话,陆世勋却已经急得满头冒冷汗,声音都有些沙哑:“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如此诬陷本少爷?你们……你们受了谁的指使?”
卫天青冷冷瞥了陆世勋一眼,上前去,向那徐娘问道:“究竟出了何事?”
徐娘忙上前行了一个礼,戚戚惨惨切切道:“回禀大人,这位陆公子前天晚上去了我们芙蓉阁,他气度不凡,进去之后,便要奴家送上楼子里的头牌姑娘,奴家给他找了几个,他都是不满意……!”
陆世勋气急败坏道:“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去过芙蓉阁?”
楚欢在琳琅身边压低声音道:“大东家,前天晚上,这位陆少东家似乎真的没有回来,难道……他真的如此不羁?”
琳琅脸色已经有些发寒,十分厌恶地看了陆世勋一眼,并不说话,但是心中却是十分的恼怒,陆世勋在外面风花雪月倒也罢了,却将楼里的姑娘招惹过来,这让琳琅都觉得十分跌面子。
卫天青冷冷看了陆世勋一眼,沉声道:“陆公子,你能否听她们将话说完再分辨?”
陆世勋恨恨看了那徐娘一眼,却不敢再说话。
徐娘继续道:“后来奴家实在没有法子,芙蓉阁明年要举行花魁大选,楼里有四位姑娘正在训练琴棋书画舞蹈歌技,本来是绝不会送出来的,但是这位陆公子说他是太原陆家的少爷,是名门望族,家资巨富,奴家不敢得罪,才将本来要参加花魁选举的凝玉送了出来。”顿了顿,看了满脸乌黑的陆世勋一眼,继续道:“不过事先奴家已经说好,凝玉只能卖艺不卖身,可以为陆公子献艺陪酒,却不能破了她身子……!”
琳琅在旁听见,她是过来人,知道老鸨这是什么意思,羞得满面通红,低下螓首,又急又恨。
卫天青皱眉道:“那后来如何?”
“可是这陆公子还是占了凝玉的身子,奴家质问凝玉为何如此,凝玉却说陆公子对她一见钟情,而且答应为凝玉赎身,更要带回太原纳为小妾。”徐娘叹道:“凝玉真有这样的结果,奴家也是愿意看到的,所以也就准备成全她。可是陆公子临走之时,却……却没有付银子为凝玉赎身,而且……而且那夜的花销竟然也分文拿不出来!”
陆世勋急怒无比,想要说话,卫天青已经冷冷看了他一眼,他骂人的话顿时缩回肚内。
此时那凝玉已经别过脸去,娇躯颤抖,偷偷拭泪,看起来是伤心欲绝,她身形苗条,在这寒夜之中,看上去如同风中弱柳,便是琳琅见了,也是生出同情之心。
“大人,你也知道,咱们都是做生意的人,姑娘们生活不易,靠身子挣几个钱活命。”徐娘悲声道:“凝玉十三岁便开始被我收养,养了六年,花了奴家无数心血,本来等到明年花魁大选,若是能够成为花魁,少不得挣些银子过下半辈子,可是被陆公子占了身子,却一文钱也拿不到,奴家身为他的妈妈,自然不能置之不问,找陆公子讨要说法。陆公子当时倒也说得好,是定要取凝玉,他说自己的钱袋子被偷了,所以拿不出银子,还说他是和盛泉苏家的贵客,就住在苏府,他回来取银子送过去,要为凝玉赎身……!”
陆世勋再也忍不住,叫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此时众人看他的目光都是十分的奇怪,心中却也是相信这徐娘的话,若不是陆世勋果真干过见不得人的事,这老鸨也不可能找上门来。
一想到陆世勋竟是嫖霸王娼,众人的目光中就带着鄙夷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