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玉刚想答应,突然又撤去了力道,由着两人往下坠去,嘴里恨声说道:“真是天涯无处不相逢,到了这么个鬼地方都会撞见。”
南北已通的远山城山道上,两头行走着几人。南北两对人马,浑身气势也是各不相同。
渐落的夕阳将这条山道分成了两边,一边阴暗,一边彻亮,这两边四人都是走得不疾不徐,和寻常赶路的行人很不一样。
若不是察觉到了两边的气息,黑玉下手也不会如此的快狠。她还隐隐察觉到这两边人马都不简单,一身的灵瑙缓缓传来,只是一边该是名武斗高手,而另一边则该是道术行家。
黑玉在了山路上没有救下若儿两人,也正是因为这个顾虑,这会儿最安全的,反倒是那百尺高崖,只可惜那里积水甚厚。
山路上的人也是越走越近,慢慢地显出了身影,原山城这边行来的正是“假碧然”花惹娘和那钻地三尺的壤息。
两人闲步散来,脚下却不慢,等到走得近了,直到闻到了山风里新鲜血气,才变了些脸色。
而瞭苍国境那边赶来的,正是先前独自离开得黄金豹此时小心翼翼地跟在了一人后头,此人额高眉阔,龙行虎步,比寻常人高出了一头有余,只是这样的身形,脚下走来,却一尘不带。
花惹娘这番也是无奈南下,她先前离开乌业城后,本就要带者那一车西锦赶回了花月谷,心里料定了会得到番夸赏,哪知才是行到半路,就见壤息来报说花夭失踪,院去人空的事情。
这消息真是如晴天霹雳,先不说里头的花人毁于一旦,花夭那婆娘平日就是和自己不和,此番失事。只怕谷中那些多事情的婆娘定会说她办事不利,伙同外党谋了花夭的性命。
那院子里的一地荒凉,找不到半点外敌入侵的痕迹,更糟糕的是那方新垒起的墓堆上,正刻着花婆婆几字。花夭尚未寻到,谷主赏赐下来的月石也是完全碎裂了,这活见人死见尸,这时自己眼前的却只有一个空院子。
先前迫于无奈她才毁了那群花人,这已经是极大的损失,急命了花夭快些培养些新花人和美人舞的,满足北边的需求。又从谷里调来了花婆婆,谁知一人死,一人失踪,这次纵使自己有千张嘴,也分辨不清了。
她最先想到的就是芳菲坞的人上门寻事了,暗中打听后,才知韩碧然母女一直停留在乌业城,做着整顿。
随后再盘问那几名家丁,就发现了其中的异样,这半路杀出的农家少女最是可疑。
她再到周边城镇打听,果然没有这么个人。那些原本的花人,这时也都是恢复了正常。她既然得了线索,就下定心思要找出这人,一路打听,听了路人的描述,才找到了这远山城。
这偏僻的山路上,居然还有如此的高手,两人心里都是如此想着,正是迎面碰上了。身前的男子脸上也满是戒备。
只是这满地的惨况让几人的心思都转移了开去,只听黄金豹惨叫出声,双眼赤红,眼前的肉泥尸身让他心痛欲裂。
这兄弟三人同在兽部,平日虽然是有些口角冲突,但毕竟是同母所出,几十年的兄弟情谊,才是半日不见,怎么就成了这般下场。
眼前俏生生地立着那名女子,也是异与常人。她脸色不变,只是轻挑了下眉头,眼角微斜,打量着四周。
“难道是她?”黄金豹怒及反而失了心智,蓄势就要将这几人撕成碎片。
女子眉间含笑,手才微抬,黄金豹的脚下立刻被缠绕住了,所缠之物,似藤非藤,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如同地衣又如荆棘。
那高大男子也将花惹娘的举动看在了眼里。这看着邪魅的女子展颜轻笑,举手之间,不费多少力气,就困下了黄金豹的身子。
那地上缠绕物很快地顺着山路,往自己这边蔓延而来,就要近身时,花惹娘忽觉手前一停,那藤条已经被突然升起的岩块封堵住了。
见黄金豹狠狠地瞪着自己,她娇声说道:“我说是谁呢,我花惹娘可不喜欢帮人扛这样的杀人黑锅,我虽是杀人无数,也不喜欢弄得这般作呕的死相。”眼前的尸身,形如烂泥,这下手的人也是心狠。
高个男子示意黄金豹不要莽撞,看着眼前的女子。
花惹娘见两人之间似是从属的关系,再看看两人打扮和身形,再笑道:“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碰到了一起,你们可是北陆士省的人,我们是花月谷的人,你们那边的男儿,可是最喜欢我们这边的花奴美人。”
那边的中年男子听得眉头又皱紧了几分,眼前的女子就是那些解语美人的货主?
他出身军营,常年在外,对着北帝都的风花雪月也是知之甚少,只是前些日子,回到帝都做些例行的军事例说,才知道这会儿帝都达官贵人中最是时兴的就是这解语美人。几乎是每户人都养了一两个美人,听说是从了南边送过来的。
这些女子性格很是温顺,无论是如何打骂都不会还手,身子柔软,身上更是有着阵阵花香,最妙的就是一身软弱无骨,在了这些男人面前,就是如同稀世珍宝一般,他原先的那些铁骨手下,平日在了各色珠宝前面,都是毫不动容,只是得了这花奴美人都是欢喜一场,日日风流,夜夜留情,一时帝都之内满是解语,军不成军,士无士气。
他还在帝都的时候,也有人巴结着送了三名过来,只见那些女子都是有个特征,或在胸口,或在额间都纹上了朵很精致的花纹,低眉顺眼,细声慢语,骂不还口,又最擅作舞,比起北地女子的飒爽英气还真是有些不同。
他最见不得这样的人物,想将那送礼的人怒斥了一顿,全都送了出去,反而被商省的那些人一阵子好笑。这时看着眼前的女子,他也是感觉到了,这女子和自己差不多时候到了这里,绝不是她下的手,只是见了她那股子妖里妖气,还是忍不住要刁难一番。
“好个蛇蝎妇人,那些女子都是清白人家出身,竟被将你弄成了那样灵体的活死人,送给了别人亵玩。”听了他的冷声质问,花惹娘也知道自己是碰到了不解风情的铁疙瘩了,只见她笑意敛了些,不满道:“这可是笑话了,我是个生意人,哪里有了货品要买,我就参上一脚。更何况,我一不用你们北地女子,二不用南方本省的姑娘,我就喜欢到了这玉阕国内,找些合适的人,你情我愿,又有何不可。”
听了她的狡辩,那名男子也懒得细究这内里的缘由,只是冷声说道:“这一条路,已经被我们北陆先占着了,还请花姑娘绕道。”
花惹娘眼里也是有些好奇,北陆的士省也是出了名的铁骑,这平日都是战场人物,今个儿怎么到了这么一个破烂地儿来了。
她看着四周,血污满地,再见了刚死的那摊肉泥的惨况,忽的媚眼一扫:“这可是好笑了,我若是没记错的话,这里还是是玉阕境内,这满地死的也是了玉阕的兵,你们这一队北陆的兵可是打的什么主意,我虽是个过路人,却有好一副热心肠子,就喜欢在这里看了这个热闹。”
高个男子听罢说道:“那你就留下来给赤铁虎陪葬吧。”
028 临渊遇龙不羡春
他话音才落,花惹娘身后的壤息已是沉不住气了,一阵恶斗看似难免。言辞虽然激烈,但一时半刻两边都是没有动静。山路临谷,送上一阵阴风,吹得四人的脸上都凝重了几分。
花惹娘也正琢磨着这名高个汉子的深浅。北陆国中,武斗者多是以金土为先天之灵,男子眼沉,身稳如山岳,不怒而威的气魄在了北陆里头也该是名人物。
倘若只是寻常的金土之气,她倒不怕,花阴之体,身柔且韧,先前黄金豹的攻势再刚猛又是如何,只需要简单的花缠就可以制住他的攻势,这些个刚猛的武功路数,在了自己面前,也只不过是空有其表。可惜现在身在了山野之间,各处只是长了些枯藤杂草,没有多少灵性可以助自己杀敌,但好在身旁还有壤息算起来也不怕落了下风。
那男子的身上,居然是生出了一股...龙气,只见山路翻腾,壤息的脸色大变。
花惹娘的俏脸也是由红变白,那男子的灵图看着也是奇怪。似龙非龙,四角在地,身披龟壳,正是由土中而生,半龙之兽-土鳌,有此灵图者,轻则缩地三尺,重则地动山摇。
灵图也是有了高矮尊卑之分,壤息只是厚甲穿山兽,鳌虽未成龙,却也有了真龙之气,寻常兽类见了,也是未战气势已弱三分。
花惹娘脑中闪出一个人名,脸上又漾出了笑意:“还真是折杀了惹娘,原来这位是陆上有名的屠龙大将军--今鳌。”
今鳌早前也是得了消息,说玉阙远山附近发现了金纹石矿。这金纹石矿对习武之人来讲,也确是很有好处,更可以让北陆的兵甲战马都再强悍上几分,他就主动请缨,带了手下的几员猛将赶来。
花惹娘在了三国之中都有些耳目,这北陆的第一莽将的名字自然也是不生分的。
她也是个心窍玲珑的糯米人,这时嘴上立马就客气了起来,先前的误会就算一笔抹清了,她嘴上说着讨好的轻巧话,眼却是八方而动,将这附近的特别之处都逐一记在了心中,又是寒暄了几句,就匆匆离去了。
这半路杀出的神秘女子一离开,今鳌才松了戒备,将身上的气势收敛了起来,此番出来,他也是小心谨慎,非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在玉阕的境内和人起了冲突,只是这次突发的这起事故,去让他很是意外,先不论赤铁虎的惨死,连着青铜狼也是伤势未愈,最恼火的的还不知是何人所为。
黄金豹在山路上搜索了一圈,依旧没有线索。今鳌见此,又想此地久留不得,一把火将这满地的尸首烧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