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阴公元年,大夫毋骇帅兵侵占极邑,极侯出奔燕。燕即封侯于现在的毋极境内,故极邑更名于此。鲁隐公二年大夫毋骇又率兵北侵灭极,更名为毋极,取其灭极之意。
毋极西近太行,南邻滹沱河,地势平坦,膏壤沃野,是冀州北部出名的好地方,不过,这里的冬天同样也很冷。
往年到了这个时候,人们总是早早积好薪柴,像是后世的宅男腐女一样,在被褥里裹上一两个月,不出门也不下床。
没办法,河北的冬天太冷,保暖的冬衣也不见得家家户户都能备齐,一套冬衣放在床榻边,谁出门谁穿的情况也是有的,大半个冬天,一家人都裹着被子苦挨,就没什么可稀奇的了。
当然,这种情况只限于穷苦人家,如甄氏这样的大户人家,是绝对不包括在内的。
外面已经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的如同纷飞的柳絮,笼罩在天地之间,使得世间万物都变得朦朦胧胧的,仿佛梦幻世界一般。
整个毋极城都静悄悄的,只有孩子们的欢笑声时而响起,静静回荡、孩子总是很有活力的,除了饥饿之外,就再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对外面的世界的向往了,大人们不能,寒冷同样不能。
好一派和平安详的景象,可是,还能维持多久呢?无声的叹息着,甄道走进了阔别已久的自家大门。
“五公子回来了!”
出乎甄道意料的是,外面下着雪,院子里却站了不少人,都是侍女,莺莺燕燕的一大群,见他回来,齐齐转身施礼,倒像是列队迎接一般。
不过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做为庶出的子弟,在个人前途上,他无缘举孝廉为官,只能操持家中的商贾低贱之事,在外奔走。在甄府里,地位也就是跟几个管事差不多,私下的巴结或许会有,但这么隆重的迎接仪式,那是断然不会出现的。
“五哥,你回来了,这次有没有带礼物给我?”等到那个濡濡软软,仿佛新出炉的高唐糯米糖般的轻柔声音在人群中响起,甄道才笑了起来:“有,当然有,没有谁的,也不会没有小妹你的。”
“是什么?”人群分处,一个娇小的身影娉婷着款款而出,弯月般的美眸睁得大大的,仿佛山林间幽静的深泉,让人不由自主的想一探究竟。
“呃……”甄道微微有些出神。虽然可以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但他始终不明白,这位同父异母的小妹怎么会长成这般模样。
倒不是性子不好,甄家的几个嫡出的兄弟姐妹中,就属这位年纪最小的妹妹最没傲气,即便对待下人或外面的流民,都是和和气气的,并以匹夫无罪,怀璧为罪来劝说父亲赈济灾民。论起温柔善良,遍数整个中山国,也没有哪家的千金比得上。
让甄道不理解的是她的柔和媚。
甄道今年还不到三十岁,但在外闯荡已经超过了十年,最近更是远赴重洋之外,到传说中的海外仙岛走了一遭,阅历不可谓不丰富。但他从来没见过哪家女子,在年纪如此幼小的时候,就显示出了动人心魄的媚态。
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像是演练好了似的,无不动人心魄,撩人魂萦,偏偏她本身没有任何作态,神情是那样的纯真无邪,这互相矛盾的两项特质,构成了甄家幼女别具一格的魅力。
甄道时常在想,如此媚骨天成般的女子,连他这个兄长都须得刻意回避,以免尴尬,将来真不知什么人能消受得了。
家中老人常说,自家小姐有倾国之色,将来的夫婿非王侯将相不可,就算母仪天下也没什么可奇怪的。福薄之人就算将其娶回家也没用,因为他们承受不起,肯定要折损寿数,落得个早早夭亡的下场。
对这些话,甄道只是一笑置之,福缘什么的虚无缥缈,他不敢下断言,但依照常理而论,小妹的夫婿若是个定力浅薄,身体较差之人,倒是肯定活不长。
不过父亲和主母都深以为然,从几年前就开始给小妹寻找夫婿,标准就是非王侯将相不可,甄道这次兼程赶回来,也与此有些关联。
“把礼物呈上来……”甄道挥挥手,示意从人奉上礼物,任由小妹去挑,然后向管事问道:“父亲何在?”
“老爷一早就去了城守府。”管事恭敬答道。
内府的管事是个中年女子,因为二小姐的特异处,甄老爷根本不放心她身边有男人的存在,故而将内府搞得有如皇宫内院一般。
能充任内府的管事,这女人本身也很精明,知道这位庶出的五公子不能等同一般的庶子而视。甄家让庶子操持杂务,无非是给他们找点事做,可这位五公子胆大心细,将府中的商贾之事打理得井井有条,产业规模也是蒸蒸日上,十年间,甄家的财富暴涨了好几倍。
这样一个人物,就算出身再差,也是他们这些仆役需要巴结的人物。
“城守府?”甄道闻声色变,眉头紧紧蹙在了一起。
“长安来的钦使已经过了范阳,带着那封召刘使君回京的圣旨,据说刘使君无意奉诏,斥之为乱命……听说现在大半个河北都在备战,眼见着又是一场大乱啊!好容易过了几年安生日子,这乱世,什么时候是个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