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何人?”曹操茫然,环顾左右,想得到点提示。颍汝之地,素来就是人才辈出的地方,虽然曹操此刻已经实际上控制了颍川,但他依然不可能对颍川的每一个名士了若指掌。
众皆茫然,唯有荀彧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文若,你可知此人?”荀彧的本领很多,很全面,但最能傲视群英的,就是这识人的本领,天下名士,特别是颍川的人才,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戏志才出人意表的这个举荐,也只有荀彧或许能做出解答了。
“略知。”荀彧点点头,脸上的神色有些木然,也不知是对戏志才临终时举荐的行为不以为然,还是对被举荐的郭嘉有所考量。
曹操倒也不急着催促,只是目视荀彧,意存征询。
“彧失礼,请主公见谅。”半晌,荀彧才像是突然惊醒了似的,向曹操拱手致歉,道:“郭奉孝此人,在颍川也算是小有名气,此人饱读经典,求学时,每有惊人之语,往往还一语中的,只是知其人者甚少,故而名声不显于外罢了。”
“哦?这又是何故?”曹操是个有大志向的,想实现大志,人才,就是重中之重。此刻,尽管他还沉浸于失去臂助和亲族的悲伤之中,但谈起人才这个话题,他还是打起了精神,甚至可说是饶有兴致的与荀彧交谈起来。
“一来其人为人自信清高,颍川名士虽众,但能入其眼界者,百中亦未必有其一,故而交游不广,名声自然不显。”荀彧说话不带褒贬,但意思很明白,名声这东西,都是互相捧的,郭嘉眼界高,交友还要经过慎重筛选,肯为他扬名的人自然不多。
“其次,他的年纪尚轻,虽有才华,但……”
“其人春秋几何?”曹操眉头轻轻一皱,问道。
“二十有一……”荀彧作答时,脸上的神色多少有些尴尬。
一语既出,众文武也是面面相觑。
古人立事早,十三四岁就可算是成年,可以娶妻了,二十一算不上太年轻,但作为戏志才的继任者,地位还高过了程昱一头,与兼任多职的荀彧并列的幕府之首,这个年纪实在有点太可怕了。
没错,就是可怕。
年纪未必代表能力,但却是积累阅历的必由之路,没有阅历,怎么可能洞悉人心,对敌、对己都能采用恰到好处的对策呢?
青州的徐庶虽然很妖异,但观其用兵定计,那股子锋芒毕露的气势,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王羽没有将其留在幕府,而总是让其独当一面的执行各种看似极为艰难的任务,用的就是他的冲劲,而非老谋深算什么的。
青州幕府,真正的镇府之宝不是年轻的徐庶,而是老谋深算,很少轻易露面的贾诩!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说的就是贾诩这种人,若非此人居中运筹,王羽用兵定计,岂能每次都那么准,那么稳,那么狠?
实际上,刚过而立之年的戏志才,行事就有些不够稳重了。
策动臧霸攻青州的计划,并不需要他亲自出手,更没必要随军参赞了,派个差不多的使者走一趟也就足够了。正是他轻身出行,才给了敌人可乘之机,若非知道戏志才的重要性和威胁,徐庶又岂会放着臧霸等贼酋不管,对前者苦苦追杀到底呢?
结果,戏志才又举荐了个更年轻的,让一个二十出头的人担任军师,把曹军上下十万将士,百万军民的未来交托在一个年轻人手上,这种事简直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不知多久,将其打破的,是曹操低沉的声音:“此人如今何在,文若可否为吾招其前来一唔?”
“这……”荀彧微微一滞,不肯便答。
曹操一怔,然后明白了,很明显,荀彧是在担心,自己这种招之则来的态度,是不是能打得动郭嘉。毕竟那是个很清高的年轻人,礼贤下士的姿态若不做足,恐怕是无法令对方满意的。
可是,自己现在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哪里有空去亲自拜访这么个年轻人?天知道戏志才临终前,是不是已经神志模糊了,又或预料到了自己身死会给军中造成的影响,这才用了这么个无奈的办法。
一直以来,军中内部的矛盾都是存在的,只是被压制得很好,没有演变成冲突,只是良性的竞争。
但这一次,这些矛盾似乎有集中爆发的倾向。
曹仁战死,亲族将领都叫嚣着要报仇。他们认为,王羽在河北打了这么久,实力存在一定的消耗,曹军虽然折了曹仁,但主力却没多大损失,加上吞并刘岱后的补充,实力应该更胜于前,正所谓哀兵必胜,打着报仇的旗号攻打青州,正是天赐良机。
而幕府方面,以荀彧、程昱为首,却都主张持稳,不可急于进兵,以免步了袁绍的后尘。
围绕这个问题,两方已经争论了好几天,即便是曹操这个主公,也没办法强压下去。戏志才之死,更是在这把火上浇了一瓢热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