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发动全身,宽阔的战场上,犬牙交错着的几支兵马,全面发动起来。
眼下最轻松的,正是赵云的轻骑兵。完成包抄之后,他们一直没有全面交战,而是利用队形和身上的纸甲,以奔射完成了对包围圈中敌人的狙击。
战前的军议上,青州众将就已经达成了共识,知道这一战不是一时三刻就能结束的。而且,轻骑面对的敌人,也不是拥有强弓劲弩的冀州步卒。所以,轻骑并没有如从前那样,人马都包得严严实实的,只有马上的骑士们穿上了半身纸甲。
即便如此,在对射之中,青州骑兵依然占尽了便宜。
放箭的时候,他们用不着左闪右避,甚或依靠战马来避箭,就是那么直着身体,张弓搭箭,取准射击。
不知多少次,汉军和胡骑同时开弓,同时松弦,同时中箭。结果却是胡骑惨嚎着栽落马下,消失在漫天尘埃之中;而汉军则只是身形微晃,随即便恢复了正常,一边奔驰,一边用饿虎一般的眼神在乱军中逡巡着,寻找下一个扑杀目标。
胡骑本来就被徐晃、黄忠的迎头痛击打得七晕八素,此刻虽然也意识到,不能打通退路,就只有死路一条。
可问题是,封锁后路的敌人也不是软柿子啊!冲上去的勇士都死了,连敌人的边都没摸到,就死在了冲锋的路上。唯一能证明他们曾经努力过的,唯有汉军骑士身上挂着的箭矢——不能造成任何杀伤的箭矢。
彻底失去了秩序,又被合围,他们也只能等死或者等着单于来救援了。
也不知等了多久,漫长的等待结束了,他们再次听到了熟悉的号角声,单于来了!
这一刻,无数草原勇士喜极而泣。
“子龙将军,胡骑又来了!”亲兵指着西面,大声提醒。
“嗯,知道了。”赵云并不回头,他正望向中军方向,狼烟如同一根黑色的擎天之柱,直入云霄。
尽管身边有专门的传令兵可以解读号令,但赵云还是更愿意自己看,自己分析。这样看着狼烟如柱,他总会有种和主公面对面,接受主公面授机宜,发布号令的感觉。
也只有这样,才能消除他心中那丝若有若无的不真实感。就在大半年以前,自己还只是一介白丁,为郡中所举,率领义从吏兵投效白马将军。
而现在,自己已经是名震天下的青州上将,正统帅着四千精骑在一场决定河北,乃至天下气运中,作为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发挥作用。
人生际遇无常,还有更胜于此的吗?
思绪短暂的飘忽,并没有对他造成太多影响,稍稍的恍惚之后,一贯的沉稳再次回到了赵云身上,他手起箭出,又放倒了一名大呼着冲上来的胡骑,然后沉声喝令:“无忌,秦兄,你二人各归本队,按计划行事。”
“喏!”方悦、秦风作为副将,一直跟在主将左右,此刻听令,当即应诺一声,毫不迟疑的调转马头,却是一南一北的散开了。
银枪向西一指,白马如电般奔出,清朗的号令声袅袅不绝:“本队亲卫,随我迎敌!”
“喏!”四百亲卫齐齐拨转战马,追随在后。
若是有人一直留意这边的战况就会发现,这四百亲卫,正是青州骑兵中最精锐的四百人,没错,他们就是曾经的白马义从,是见证那支强兵辉煌最后的勇士。
这一次,他们要重新书写新的传奇!
……最轻松的是骑兵,战事最激烈的无疑就是正面迎战的摧锋营了。
与摧锋营相比,好整以暇的以骑射杀伤敌人的骑兵,就好像是平民和贵族的区别一样。这里的战斗,是整个战场上最为血腥,也最让人热血沸腾的。
没有技巧,没有计谋,这里只有力量与勇气的碰撞!
前两排的士卒,无不全身浴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当然,敌人的更多。
斩马剑的超长锋刃,只要砍劈到人马身上,形成的伤口就会无比巨大,人马一刀四段是很常见的,每每有这样的一幕出现,下一刻,必然是鲜血泉涌,如瀑布飞溅一般,不单是凶手,连周围的人,也会被溅得满身。
只有百战老兵才能在这个战场上作战,如果是新兵,定然连最初的这一关都过不去。
“公明将军,主公有令,暂缓攻杀,待骑兵完成机动,再行猛攻!”一直冲杀在第一线,徐晃当然是无暇旁顾了,中军的命令只能由传令兵转达。
“好!”徐晃大喝挥斧,像是在回应,又像是单纯的怒吼。
大斧如盘古开天时一般,咆哮着划出一道巨大的风浪,当面的两名胡骑大骇,使尽浑身力气招架,可毫无用处,势不可挡的大斧横扫而过,刀架,刀折;人挡,身断;连战马巨大的身躯,也不能阻挡斧势分毫!
一阵腥风血雨之中,刀、人、马,都被劈成两段,零零碎碎的散落了一地。这惊人的一幕,直接把传令兵吓得目瞪口呆,连自己的职责都忘记了。
回头看了看,徐晃抬斧向乱军之中点了点,咧嘴一笑:“给汉升兄说一声,那个虏酋是某家的,让他不要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