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琼牢骚不断,审、逢二人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心里都转着相似的念头。
依靠装备的优势,骑射无双的幽州轻骑已经不足为惧,除非王羽不顾青州的安危,倾巢而出,否则这一仗应该是赢定了的,麹义算得上是白捡了个功劳,不过他也不能高兴得太早,因为这只是试水而已。
从主公颁发的赏格中来看,击破公孙瓒和王羽联手之势后,下一个目标很可能是青州,而不是原定的幽州。
在平原,王羽使不出全力,但打下平原,过河之后,应该就会遭遇青州的主力部队了,那势必是一场恶战。
所以,在袁绍任命主将的时候,郭图才推荐了麹义,审配等冀州士人也没提出反对意见。兵凶战危,开头的恶战,还是交给麹义打的好。
如果他输了,以他的本事,想必青州军的损失也不小,到时候找个茬把他弄下来,换上自己人去争功就可以了;他侥幸赢了也不要紧,很难想象主公会把一州之地交给这么个人,到时候大家推波助澜一下,找个罪状把他拿下就是了。
连韩信都逃不过兔死狗烹的结局,区区一个麹义又岂能翻得了天?
手到擒来的平原之战,就是诱饵罢了。
可笑淳于琼也是在朝堂上历练过的,居然这点事都看不明白,真是虚有其表呢。
……“亏那几个人还是所谓世家名士,全然不通兵法,就只知道卖弄唇舌,诋毁于人。将主,何必留着他们在军中鼓噪,乱我军心,不如干脆把他们……”
麹义的嫡系人马,是从麹家的私兵扩建而来,这些人忠诚的目标是麹义,而不是袁绍。淳于琼的牢骚和审、逢的态度引起了他们的愤怒,有那莽撞的,直接手掌横切,向麹义提议杀人。
“胡闹!”麹义脸色猛地一沉,“猛子,你还当咱们是在西凉呢?天不收地不管,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咱们现在是在中原,是车骑将军麾下的军兵,受袁将军将令约束的,岂能还跟从前一样?审先生他们是参军,要是死在军中,袁将军岂能善罢甘休?”
“俺不是不懂这些道理,可是将主,你也知道,袁将军根本就没把咱们放在眼里,上次大战,咱们死了那么多弟兄,立了那么大功劳,结果还不是没被人当回事?招兵买马有钱,给咱们的抚恤却一直拖着,咱们这拼死拼活的,倒是为了个啥呢!”
“可不,那个淳于琼打仗不中用,仗着跟袁将军的交情好,打了败仗还升官,挨完军棍还能得赏钱!和咱们比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这次就不应该答应他们,让他们自己去对付那个王鹏举,多吃几场败仗,袁将军就该念咱们的好了。再不行,咱们干脆就回西凉!”
麹义的手下既不怕死,性子也桀骜,在冀州受了这么多气,一直都是麹义强压着的,此番被淳于琼等人的恶劣态度所激,也是一股脑的爆发了出来。
“你们不懂。”
麹义的神色也显得有些黯淡,他摇摇头,苦笑着说道:“你们以为某就能忍得了这些恶气么?不忍不行啊!这世道,就是为了世家而设的,咱们这些出身寒微者,不依附这些世家名门,根本就没有出路!”
他抬手南指:“我麹家的祖籍就在平原,也算得上是一方豪强,为何万里迢迢的逃去西平?还不是为了逃难?得罪了世家名门,只有这一个下场。那王鹏举厉害吧?连徐公卿都败在他的手上了,结果呢?还不是被诸侯围攻?放弃了繁华的洛阳,跑来青州这个穷乡僻壤。”
“你们想想咱们在西凉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世道,就是为了世家而设的!”说着,他加重了语气:“想出头,要么出身够好,要么就只能依附世家,慢慢往上爬,咱们的命都不好,只能走后面那条路,这不是当初就说好的吗?”
众将默然。
世家的高高在上的地位,在边陲表现得更加明显。当初贾诩被羌贼捉住,冒充太尉段颖的族人,轻易就脱了身,其他人却被羌贼活埋了。这就是很典型的例子。
麹义的祖上也曾风光过,结果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真正的世家,被迫逃亡。到凉州躲了二十年后,对此已经有了极为深刻的认识。所以,在袁绍入主冀州的时候,麹义毫不犹豫的背弃了韩馥,率先领兵投了袁绍麾下。
“可是……谁能想到这袁将军这么难伺候啊!能打仗还不行,还得……”
“这世道,在哪儿都是一样的,”麹义脸上的苦笑之意更甚,眼中却有亮光闪过:“坚持,坚持一下就好了,袁将军已经在冀州公布了赏格,无论是谁,只要擒杀了王羽,就是新的青州刺史!到时候,咱们独领一方,就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了。”
“那感情好,不过,将主,袁将军说话,准成不?”
“准!怎么不准?”麹义用力一挥手,像是为了增强说服力,更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袁将军可是四世三公的大汉第一名门,将来说不定还要……他说的话,那是金口玉言的!大家不用多想,哪怕是为了死去兄弟,这一仗也要好好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