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媗知道此时是褚时序的蓄势之时,亦然是她掩盖锋芒的时候。于一些人面前可闹可吵可糊涂,但不要露出聪慧来,何媗也打定主意去做个愚人。宁被人耻笑轻视,只忍之耐之。
便是何媗明明知道了史茹林的心思,也只做不知,跟着气道:“可不是呢,若没有我看顾着家业,哪里能得了他这么多好处。如今我也想好了,除了我,便是谁也看不好何家。便是往后何培旭娶了亲,这家业也是除了我不会有人会管的。到时候,任培旭娶了谁,我也不会撒手。”
史茹林听了何媗有这念头,便心想,那往后还不定怎么乱呢。便是姊弟之间,大姑子与弟媳之间的争斗,却也够闹腾了。
待好奇了何媗这般的人是如何能管着铺子的,史茹林又怕问的急了,露出不妥来。
史茹林便只笑着说道:“姐姐这番劳累,何大公子着实是不体谅了姐姐。”
何媗且又叹着气与史茹林抱怨了一场,似是当真把史茹林当做了知己相交。
而后,史茹林又邀了何媗去那杨家的诗会,何媗且推了几次,只说自己不惯作诗。
史茹林便就一直捧着何媗,从家世到模样,从人品到才学。
直夸的何媗露出了一些自得模样的应了下来,史茹林才笑着告辞了。
何媗便连忙让丫头们去送。
送史茹林出府的便是春燕。
春燕一路陪着史茹林出府,一路只碎嘴说着些闲话。
先头何媗原就没想着能许了褚时序,这时既定了,且后来又出了这么多是非。
便又把前面露出一些才能掩了,便让春燕就此只往她身上按了各式不妥的恶习就是,只仿着王氏来说她就好。
所幸何媗经营商铺的才能,原在这些世族大家的心中不过是些钻营小人才做得事。那点子露出的能干,皆被何媗先头露出的泼辣彪悍,种种不守规矩之处给盖了过去。
待史茹林看着春燕是个心思浅薄好收买的,便偷偷塞了个金钗子给春燕。春燕推拒了几番,终究做出喜不自胜的样子收下了。而后就凭史茹林问什么话,她均能诌出个谎话答了,且让史茹林信了。
这事儿,也只春燕这个最会变通的人做得。芸儿那个不会撒谎做戏的,便是去请,何媗也不放心她来做。而小九新近虽长进了不少,添了些杏儿的泼辣,春燕的稳妥,芸儿的贴心。但终究还太小,缺乏历练。虽还有一些旁的人,但何媗都用不惯。
史茹林见春燕是个极藏不住的话的人,且有这般易买了。
若是郡王府的丫头,这般轻易的套得话,史茹林还会有些疑心。但史茹林因着何媗与褚时序定了亲,心中暗自便巴不得那是个处处不及自己的人。待见了何媗露出的种种行径,都露了比史茹林相距甚远的样子,合了史茹林心底的期盼。史茹林又怎能把何媗往好了想去,怎会不信何媗就是那样的人?而何媗那样的人手下有了这样的丫头倒也没有可疑之处。
想来,谎话原就不在于说的圆不圆,原是说得能不能到了对方心里去。
待史茹林问了何媗铺上的事是谁来管。
春燕便想了将这事只推了芸儿身上,只将何媗说成个不大会管事的人。
史茹林听后,就只心满意足的去了。
春燕看史茹林去了,就嗤笑一声把金钗插上,去何媗处显摆说笑去了。
☆、94
待落过了几场雪,恍恍惚惚又到了年。
因孙子辈的也不过需守一年的孝,这处何府就过了何老夫人的丧期。但因只落了何媗一个在府中,若是大办了,倒是更加显得府中冷清。何媗便只一个命人做了些饭菜,意思意思便过去了。可逢着年节,何媗越发的想念了何培旭,便是连好菜都懒着吃。
何媗也就只吃几口就罢了,只坐在一边,看着丫头们吃去。春燕与芸儿几个看出何媗的不快,便是做戏,也欢欢笑笑的在何媗面前吃了这顿饭。倒是为这除夕夜,添了些欢快之气。
而后,何媗听着丫头说,外面下起了雪。
何媗便耐不住,出门看了一会儿,见雪花大片大片的沉沉的落了下来,已落了厚厚一层。
这时,何媗心想这处都下了这么大的雪,何培旭身在那北疆,不定要抗了多大的风雪。何媗便又问了几句那门上的人是否看见何培旭归来,听着当真没有,便皱紧了眉。
何媗虽心中知道今年何培旭是很难回家的,但听了何培旭确实没回,着实空落落的。
待那些丫头散了,何媗便就拿了何培旭来的信看,何培旭来的信均是些说他在那处过得如何好的话。虽是都说的好,何媗也不知他哪处好,是饭吃的好,是身上好,还是旁人待他好。只一个好,何媗猜不到何培旭是哪处好,哪处不好,每次看了又多了些烦忧。
而何媗看着何培旭最近来的信件比首次来的信少了些文气,那字迹也渐显出了些刚劲儿。
倒也隐约能看出了历练,只是人要有历练,少不得要用各类事磨去。挨了这磨砺,就少不得吃苦。何媗就只看着何培旭信中的各种宽慰之话,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只翻看着何培旭信件时,何媗冷不丁的看到了一封只用宋体写的信件。
何媗待一细看,原是褚时序的信。何媗与褚时序往来的信都只用如印出来一般的宋体写着,虽是寻常的话,但内容隐在其中,只褚时序与何媗两个看得通。但寻常信件何媗都烧了去,这封信原是因褚时序出去的这些日子寄了回来的,何媗许久没见了褚时序,见信中隐着的话不过是些思念之情。而何媗也不知道自己是存了什么心思,竟一时手软,没烧了,就把那封信与何培旭的信一块收了起来,。
如今何媗又看了信中褚时序书下的思念之语,看了几遍,只看得那拿着书信的手心发烫。
仿若捧着看的不是褚时序的信件,是褚时序于何媗手下反复磨蹭的嫩脸一般。
过了一会儿,何媗就连忙将那信件弃了,待觉得这信与何培旭的信件放在一块儿终是不妥。何媗便就只得另找了个精致匣子,将褚时序的信独个儿放了进去。
何媗因了这事儿略乱了心,待到睡时,不由得自嘲一笑。
心想,自己这般大的年纪,怎就思起了这事。
后何媗略寻思了一阵,倒也想了明白。
这天下的女子哪有几个不喜人来恋慕的,而褚时序又生的那样,便是痴缠一些也无法惹了人生厌。更何况自己这样的人,便是一时无法尽托付给了他,被扰得心思浮动也是难免的,终是人之常情。
待想到这处,何媗为了这心思又生了些怕意。于心中先防备起自己来,让自己勿要当真陷了进去。只劝告着,那男儿心思多变,终不可信。
过了一会儿,便何媗便沉沉睡了过去,梦中别无他物,只酣睡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