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又不能不接受,只能磕头道:“婢妾谢九皇子妃赏赐!”
“本宫来为你簪上吧!”裴元歌笑着道,却借着这个机会凑到袁初袖嘴边,轻声道,“当年大姐姐总是埋怨章姨娘,有本事做妾,却没有本事扳倒正妻上位。不知道现在袁姑娘你能不能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我拭目以待!”她很清楚,什么是裴元舞的死穴,故意舀这话激她,就是要挑拨她和李纤柔内斗。
果然,闻言袁初袖猛然抬头,眼眸中露出和愤恨的光芒。
可是她也清楚,如今的她,连在德昭宫的根基都不稳,更不要说对付裴元歌了!想要有一天把裴元歌踩在脚底下,她最先要做的,就是除掉李纤柔,自己上位,否则根本就没有和裴元歌相较的资格!袁初袖想着,紧紧咬牙,在心底暗暗起誓,将来定然将裴元歌踩在脚底下!
其实,就算不用她挑拨,袁初袖也不会甘心。
不过火上浇油这种事情有时候也蛮有趣的,不妨做上一做。裴元歌浅笑着,忽然扬声道:“呀,袁氏你头上戴着粉玉兰花簪,正衬你今天的衣裳,若是簪上本宫这根赤金簪,倒是有些不配了,你还是先收着吧!不过,这粉玉看起来光泽莹透,雕工也精致,倒像是御制监才刚做出的夏季首饰,比起七皇嫂的赤金凤簪也不遑多让呢!”
说着,微微一笑,将金簪递给袁初袖。
闻言李纤柔面色微变,随即笑着道:“可不就是御制监的手笔?送到德昭宫里去的,因我不喜欢粉玉,再加上袁氏又受了委屈,便赏给她佩戴。她倒是感恩,因为是我赏的,便常常戴着。”
“原来如此,七皇嫂当真宽厚,这袁氏也当真知礼!”裴元歌笑着道,并不再纠缠。
然而,这番短暂的对话,却又在众人心中激起了不小的波澜。
若袁氏当真如李纤柔所说,是个默默无闻的侍妾,李纤柔又为何要将如此贵重的粉玉头面赏赐给她?尤其裴元歌的话,更让人想到三年前为长球类,宇泓烨和裴元舞搭话的事情,不由得暗自在心中嘀咕,难道说七殿下对那位裴大小姐念念不?p>虼瞬哦哉馊菝蚕嗨频脑隙嗉恿В咳粽庋雌鹄矗傲鞔叩钕隆俺桄鹌蕖保挂参幢厥强昭g捶纭?p>
柳贵妃固然担心裴元舞身份曝光,裴元歌也同样不愿意被人知道袁初袖就是裴元舞。
毕竟,对裴府来说,出了这样的女儿,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裴元歌才要先发制人,误导众人,让众人认为袁初袖只是和裴元舞容貌相似。不过,若是柳贵妃和李纤柔想要用这样一场表演,遮掩住“宠妾灭妻”之事,她若不从中挑些是非,岂不是太便宜她们了?
何况,李纤柔和袁初袖相争,早晚会有苗头漏出来,到时候只会更坐实了这点而已。
柳贵妃当然明白裴元歌是故意点出那粉玉的价值,心中暗骂李纤柔和袁初袖行事不谨慎,居然被裴元歌抓住这样的漏子,如此一来,“宠妾灭妻”之事想要就此消停,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不过,好在她早有布置!裴元歌眼下你尽管得意,待会儿事发,就该你颜面扫地,到时候,只怕你连哭都哭不出来。
接下来,芍药花宴便照常进行。
柳二夫人几次三番想要和柳贵妃搭上话,但柳贵妃却都不理会她,却是和柳夫人谈笑自若,显得亲热异常。
裴元歌在旁边看着,但笑不语。
就在这时候,长廊外面突然起了一阵骚动,纷乱成一团,夹杂着女子哭喊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大,让人想要忽视都不能够。
柳贵妃皱眉,扬声道:“什么人如此大胆,竟然在此喧哗?”
似乎听到了柳贵妃的声音,长廊外的宫女微微一怔,竟被那人觑得空隙,猛地跑了进来,忽然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也顾不得起来,就这样跪着来到众人跟前,二话不说先砰砰砰地直磕头,哭着道:“奴婢惊扰了贵妃娘娘和诸位贵人,甘愿受罚!只求贵妃娘娘发发慈悲,救救青黛姐姐!只要青黛姐姐能够活命,无论要奴婢受什么样的惩罚,奴婢都愿意!只求贵妃娘娘发发慈悲!现在除了贵妃娘娘,没有人能够救青黛姐姐了。贵妃娘娘,奴婢求您,求您……。”
抬起头来时,白皙的额头已经磕出血痕,斑驳淋漓,再加上涕泪齐下的脸,显得十分真诚动人。
她这般模样,拼死闯进柳贵妃设宴的地方,却是为别人求情,众位贵妇看在眼里,都觉得十分震动,倒是对她说的事情感起兴趣来。柳夫人开口道:“你这丫鬟倒是很有心,你别急,有话慢慢说,贵妃娘娘最是慈悲,若是能够救,自然会救!”
“暮雪!你怎么会来这里?”
裴元歌惊呼起身,神色剧变,随即斥责道,“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乱来?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还不快给本宫退下!”说着,对柳贵妃道,“回禀母妃,这丫鬟是妾身宫里的宫女,平日里看着也还乖巧,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居然发疯闯到母妃这里!妾身这就带她回去,好生管教!”
“贵妃娘娘,九皇子妃要杖毙青黛姐姐,请您救救她!”暮雪蓦然抬头,声音凄厉。
裴元歌面显怒色,厉声喝道:“暮雪,你住口!”转而又道,“母妃,这丫头有些癔症,这才胡言乱语,想要生事端,还请母妃不要被她欺骗!”说着忙道,“紫苑,木樨,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暮雪带下去,别让她在这里胡言乱语!”
紫苑木樨听命,正要去将暮雪带走。
暮雪却猛地喊道:“九皇子妃,你好狠的心!就算九殿下昨晚收用了青黛姐姐,那也是九殿下酒后乱性,青黛姐姐又有什么错?青黛姐姐服侍你这么久,对你忠心耿耿,你居然一点都不念旧情,就因为这件事要将她杖毙!九皇子妃,你这样做,未免太狠毒了!”
猛然听到这样劲爆的消息,在场众人不由得都变了颜色。
“按理说,这是你宫里的事情,本宫不该过问。只是,听这宫女话里的意思,事情还牵扯到墨儿,本宫就不得不问一问了。再说,这宫女就这么胡言乱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若不查证清楚,岂不是坏了你和墨儿的声誉?”柳贵妃慈爱地道,“你放心,若宫女胡说八道,本宫定然会为你做主!”
话语句句是为裴元歌着想,却是非要将事情摊开了讲。
“母妃,这宫女不过是在胡说,想要挑拨离间。妾身自会处置,请您不要插手这件事!”裴元歌苦苦哀求着,又向李纤柔道,“纤柔姐姐,我们是最要好的朋友,又是妯娌,你帮我劝劝母妃,不过是这个宫女在胡说八道而已,母妃没必要为她这样大动干戈的。纤柔姐姐,求求你,帮我劝劝母妃,让她不要插手!”
最后一句话叫得颇为婉转凄厉,似乎充满了无可奈何的伤痛。
“元歌妹妹,既然是这丫头在胡说八道,那本宫就更要查个清楚!众目睽睽之下,这宫女居然敢污蔑皇子和皇子妃,怎能轻易纵过?”听说宇泓墨出事,李纤柔心中忽然涌起难以言喻的快感,状似温和地道,“母妃,这般放肆的宫女,定然严惩,好还元歌妹妹公道!”
柳贵妃点点头,道:“正该如此!暮雪,倘若你敢有半点虚言,本宫决不轻饶!”
若是她贸然插手春阳宫的事情,当众给裴元歌没脸,就会让人觉得她是在刁难媳妇,不慈,但是眼下却是暮雪这般冒死求助,她又以为裴元歌做主的名义插手,情形便大不相同,反而是她在维护裴元歌这个儿媳了。等到事情闹开,裴元歌没脸,她却安然无损。
“母妃,纤柔姐姐,你们——”裴元歌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愕地看着柳贵妃,神色变幻不定,许久才像是受到什么打击似的,怔怔地看着柳贵妃,然后慢慢安静下来,神色变得死一般沉寂,似乎对在场的事情不再敢兴趣,如枯木槁灰一般。
她这般神色变幻,尽数落在别人眼里,引起了无数的猜测。
“奴婢字字为真,不敢有半点虚言!”暮雪忙磕头道,这才从头道,“昨晚九殿下在长春宫用膳,回来的时候喝醉了,青黛姐姐便照常进去服侍,谁知道……房内突然传出奇怪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青黛姐姐哭着跑出来,衣裳都被撕烂了,鬓发凌乱,看见奴婢就抱着痛哭起来。就在这时候九皇子妃回来,进了正房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很生气的样子,就让人把青黛姐姐看管起来。贵妃娘娘,青黛姐姐是九皇子妃的陪嫁丫鬟,颜色生得好,素来很得九殿下的喜欢……。”
她没有再说下去,意思却很明白。
九殿下一向很喜欢青黛,所以这次借酒醉之极,或者是最后乱性,就把青黛收用了。
“奴婢原本以为,九皇子妃或许有些不高兴,但青黛姐姐毕竟跟了她这么久,总会顾念旧情,没想到今天早上奴婢听说,九皇子妃竟然要将青黛杖毙!”暮雪神色悲愤地道,“贵妃娘娘,青黛姐姐性情爽利,对九皇子妃忠心耿耿,春阳宫的下人都是知道的,她绝不会有攀附的心思。就算出了这样的事情,也是九殿下醉后……青黛姐姐又有什么错?请贵妃娘娘念在青黛姐姐是服侍九殿下的人,救她一命吧!”
说着,又是不住地磕头,神态凄然。
柳贵妃皱眉道:“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情,为何你不去求九殿下?”
“奴婢知道这个消息时,九殿下已经离开春阳宫要去上早朝,知道此事后立刻赶了回来,去和九皇子妃说话,之后就一直没有出来,连早朝都误了,可是青黛姐姐却一直没有放出来……”暮雪哭着道,“奴婢实在很担心,九殿下素来敬重九皇子妃,这件事说起来也损了九皇子妃的颜面,只怕九殿下心里也存着愧疚。虽然说清早九殿下在,青黛姐姐暂时能够活命,可是九殿下不能一直呆在春阳宫,若是九皇子妃趁着九殿下不在……贵妃娘娘,除了您,没有人能够救青黛姐姐了,求求您!”
柳贵妃似乎仍然存疑:“你跟青黛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这样救她?”
“奴婢以前跟青黛姐姐没有任何关系,只是被分派到春阳宫后,青黛姐姐常常提点奴婢,教导奴婢做事,有好吃的好用的东西,都给奴婢,待奴婢就像是亲妹妹一样。奴婢实在不忍心看着青黛姐姐这样无辜丧命,这才冒死来找贵妃娘娘,求您救救青黛姐姐。”
柳贵妃这一询问,暮雪这一答,顿时将事情解说得清清楚楚。
听在众人耳朵里,自然会觉得,九殿下素来就喜欢九皇子妃身边的丫鬟青黛,因而酒后出事,收用了青黛。九皇子妃因而心生嫉妒,不念旧情要将青黛杖毙。九殿下顾念青黛,但又觉得对不起九皇子妃,所以两人就僵持了起来,以至于九殿下因此误了早朝。而这个叫暮雪的宫女,身受青黛的恩德,这才仗义执言,想要救青黛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