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无咎是太夫人的族兄,是他的舅舅,此举纯是为他着想,一片好心,他只能感激道谢,不能说别的。
谢宣憋了满满一肚子的气却无处撒,凄凉悲苦,伤心欲绝。
陈墨池抱着颗树喘息半天,总算缓过来了。
一个身着红色官袍的人到了他面前。
红色官袍,是朝中高官了。
陈墨池抬眼望去,认得这人是开化侯张普,越国公的弟弟,太子妃的叔叔,连忙施礼,恭敬的叫了声“侯爷”。
开化侯还礼,“陈驸马,本侯有一事相商。不瞒你说,本侯有一幼子,名叫张俊,这个孩子是可以入赘的。”
陈墨池心里咯登一下。
才吃了个亏,他不大敢再提香璎的婚事。
“兹事体大,容后再议。”陈墨池想往后推。
开化侯不由的咬牙。
他容易么?专人守在安王府外,知道谢宣去过安王府,想方设法把谢宣抓了,才逼问出谢宣在安王府的事。他恨张旸入骨,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张旸和香璎成就美满姻缘,非加以破坏不可。
谢宣娶了香璎,那是最好。谢宣不中用,那他开化侯只好亲自出马了。
“陈驸马,到底你是亲爹,还是广宁王是亲爹。”开化侯挑拨,“太康郡主的婚事,到底是你作主,还是广宁王作主?”
“自然是我作主!”陈墨池昂起头。
“那这门婚事?”开化侯胸有成竹,笑吟吟的问道。
陈墨池心一横,“不是要入赘么,令郎张俊可以入赘,广宁王还有什么话说?”
“好极了。”开化侯双手合在一起,为陈墨池拍了几下,“陈驸马是太康郡主亲生父亲。她的婚事,毕竟还是陈驸马说了算。”
“你真舍得儿子入赘?”陈墨池不放心,又问了一遍。
开化侯笑容优雅,“舍得。”
不过是一个婢生子,有什么舍不得的。
舍出去一个可有可无的婢生子,坏了张旸的好事,岂不美哉。
陈墨池回来得稍晚,脸色发白,眼中却有异光闪烁,“广宁王殿下,入赘倒也不是难事,开化侯幼子张俊……”
广宁王再也忍耐不住,一记老拳,重重砸在陈墨池那张无耻之极的脸上。
陈墨池半边脸颊高高肿起,脑子嗡的一声,呆立不动。
等着看热闹的文武官员们也呆了。
虽然他们知道有热闹可看,但也没想到这般劲暴,后夫打脸前夫?
方才把人抓起来在半空盘旋还勉强可以说成是开玩笑,这直接打脸,可是真刀真枪,公开决裂了啊。
广宁王一记接一记的重拳抽在陈墨池脸上,“老子真是忍无可忍!陈墨池,你见过那个张俊没有,你知道张俊是高是矮是方是圆,你便敢说要招赘他?女儿的婚事竟如此随意,你不配当爹!”
陈墨池脸上像开了染料铺子,有红有紫有青,五颜六色,热闹非凡。
官员们一开始是看热闹不怕事大,后来竟也怕了,“一位是王爷,一位是驸马,皇室纷争,同是我等能参与的?”精明的、机灵的抢先溜了。
皇太子闻讯匆匆赶来,“广宁皇叔,看在侄儿的面子上,请住手。”
广宁王气呼呼甩着手臂,“打得我手都疼了!唉,太子殿下,其实我也后悔,打陈墨池这种人,白白脏了我的手。”
“求太子殿下为我作主。”开化侯张普从人群中站出来,义愤填膺,“陈驸马不过是答应了我代小儿张俊的求婚,广宁王便施以老拳,这分明是看不起我!”
皇太子微不可见的皱眉。
广宁王是他的叔叔,开化侯是太子妃的叔叔,两人竟会因儿女婚事起了争端?
“请至文德殿细细分说。”皇太子吩咐。
陈墨池正中下怀,开化侯也不反对,谁知皇帝身边的内侍来了,宣了皇帝的口谕,命广宁王、陈墨池等人至文华殿进见。
皇太子也跟着一起去了。
陈墨池被打得很惨,不过皇帝见多识广,看了一眼便知道只是皮外伤,命人宣太医过来替陈墨池包扎伤口。包扎过后,皇帝似笑非笑,“阿宪,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气成这样?”
广宁王气还没消,恶狠狠瞅着陈墨池,恨不得咬他两口,“陈墨池这厮,实在不配当爹!璎儿是香家独女,早已说明了是要招婿上门的。他明明知道这一点,却答应了静海侯谢宣的求婚,声称要把璎儿嫁到谢家去!内子收到他的信,生了许久的闷气,差点动了胎气,陛下您说这厮可恶不可恶?臣今日早朝过后,把信退给他,请他不要再提此事,他话锋一转,说开化侯幼子张俊可以入赘,臣怎能不打他?”
“开化侯幼子怎么了?”皇帝大奇。
开化侯这个小儿子是差到了什么地步,陈墨池不过提了提张俊可以入赘,广宁王便怒了,一通猛揍?
广宁王痛心疾首,“开化侯本人脚程快,已经到了京城,他的妻子儿女,至今还在路上。开化侯这个幼子张俊,从未到过京城,陈墨池也从未见过他!陈墨池连张俊的面都没有见过,便说可以入赘,可见对璎儿的终身大事轻忽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广宁王横眉怒目,手指关节格格作响,“陛下,臣实在气愤,又想打他了!”
皇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好嘛,敢情广宁王痛揍陈墨池,竟是这么个原由。
陈墨池受的虽是皮外伤,却着实不轻,两边脸颊奇痛无比,说话都不灵便了,“陛下明鉴,臣并非轻忽璎儿的婚事,而是信任开化侯……”
“这可有意思了。”广宁王不由分说打断他,“你在京城,开化侯在西南边陲,你和开化侯私下里有多深的交情,才会对开化侯如此信任?”
陈墨池直冒冷汗。
广宁王这是在指责他身为京官,暗中交接守边将帅了。这个指责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