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太在屋里瞅了一圈,“您这里没有码边机也没有熨斗,我们家里也没有,衣裳要怎么做呢?”
夏小雨之前做衣裳,都是用高级成衣的做法,用布包边,而不是码边,不是夏小雨不想买,而是在这个时代码边机和专业的熨斗需要有介绍信或相关的手续才能买,这次秦老太倒把她给问住了。
她当然不能说没有,而是说——“我们的工商执照马上就下来了,等执照下来了我马上去买。”
“执照什么时候能下来?”
“工商局的人说是一个月,现在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
“还要等几天啊。倒也来得及”秦老太想了想对何老太说,“何大姐,咱们被服厂要处理一批旧设备,码边机、电熨斗、电缝纫机都有……”
“旧设备?保养得怎么样?能使吗?”夏小雨现在可是负翁。
“都能使,我家二小子就是被服厂的技术员,他说那些设备都能使。”
“那太好了——”
“您啊要是确实能拿下来执照,我让我家二小子跟厂长说说,先把设备运过来使,手续后补。反正那些设备要是没人要,也就是在库里积灰或是卖废铁。”
“那有什么不成的呢,我今个儿可真是遇上贵人了。”
夏小雨留秦老太她们吃饭,秦老太却说家里还有男人和孩子,女人得回去做饭,推辞不吃走了。
第二天果然来了个二十岁出头,个儿头不高但长得挺精神的男人骑着自行车来了,他是秦老太的二儿子秦二山,“您是夏小雨同志?”
“是。”
“我们厂长说最近上面有政策,要支持城市待业青年创业,让您过去谈谈。”
被服厂说起来只是区工厂,门脸不大,地方不小,厂长的口气也不小,夏小雨一去那里,胖胖的厂长就给夏小雨上了一通的时政课,夏小雨塞了一条红梅烟,他的时政课又变了。
“□□教育我们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你的情况我都听小秦说了,好啊!年轻人有拼劲儿又干劲儿,我们当然支持了!这次我们一共处理两台电缝纫机,一台电熨斗,一台四线码边机……明天你拿车全部拉走吧。”他压根就没提钱。
夏小雨就这样用一条烟换来了四样设备,她知道这里也有秦家的功劳,送给秦家一筐鸡蛋,两匣子稻香村的点心。
设备有了,外包的工人也找着了,半个月后工商执照正式下来了,夏小雨马力全开……
就在她一心忙事业的时候,白鸽也开始了她的努力……
“陆大哥,从今天开始我们一起练习英语对话吧。”白鸽抱着书拦住了陆京。
“这个……”陆京是想要避开白鸽的,他是有妻子有孩子的人,不想跟未婚少女有太多牵扯。
“您怕别人说闲话?”白鸽眼睛开始蓄水了,“我知道了。”
“白鸽。”陆京拦住了她,“我是想说只有咱们俩个对话没什么意思,不如大家像过去一样一起练习。”经过了白鸽的事,他们这个小小的学习小组,有意无意的解散了。
“好啊!”
“明天早晨开始,每天六点钟一起学习怎么样?地点嘛……就在学思亭那里。”陆京是真不敢召集晚上学习了,还是早晨好啊,越学习越天越亮,学习完了吃早饭上学,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嗯!明早我第一个到!”白鸽点头。
第二天早晨她不到六点钟就到了学思亭,却没想到……已经有将近十个人聚集在那里了,陆京把随身听用钩针织的长兜子吊到亭子栏杆上放英语磁带。
“白鸽来了!”大家都看向了她。
陆京瞧着她笑了,“快点啊,还愣着干什么呢。”
白鸽再怎么样也不能说她以为只有几个人甚至只有陆京两个人一起学英语,看见人太多了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大家的学习热情真高啊。”
“是啊,我跟大家一说大家就都来了。”陆京说道。
在八十年代,只要一说学习,在大学里召集百把十号人根本不成问题,大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背单词,互相用英语对话,后来又有低年级的学生加入,这一个小角落越发的热闹了起来。
白鸽跟王雅男、雯雯在一起对话,瞧着跟几个男生说得热火朝天的陆京,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陆京最近比较少回家了啊。”王雅男在雯雯的示意下说道,“唉,他和他爱人的婚姻真的是时代的悲剧。”
“是啊,一个大学生和一个个体户,能有什么共同语言呢?”雯雯摇头。
“他真的很少回家?”
“是啊,只是周末的时候回去住一宿,第二天一大早就回来了。”王雅男说道,刻意忽略陆京时常没事儿中午到老婆的店里吃饭的事实。
“夏小雨的店最近很忙,到底是个农民,满脑子的小农意识,只知道赚钱,很忽视陆京。”雯雯说道。
忽视?很少回家?受到挫败的白鸽重新斗志满满……
王建国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还没等坐热屁股,父母就开始跟他讲白鸽的事,“建国,你是不是因为外面的流言蜚语误会白鸽?白鸽真的是个好孩子,你白叔叔跟我解释了……”
“什么流言?”建国真不想说自己接到了一封白鸽的信,白鸽在信里痛斥封建包办婚姻,表示自己要以学习为重,以班里学习最努力的陆京为榜样努力学习建设四化。
他又不是傻子,光看文字就能看出来,白鸽嫌弃他不是大学生明确拒绝了他,对那个叫陆京的同学推崇备致心有爱慕。至于外面的流言,他整天在部队,哪里听说过什么流言啊。
“你还不知道?”王伟把白鸽差点儿被人强x的事说了。
王建国听的咬牙切齿,那个聂远简直无耻致极,“这事儿要是让我遇见了,我非打死那个聂远不可。”
“这么说你不是因为这事儿嫌弃白鸽?”正在旁边假装擦柜子,实际上一直竖着耳朵听这边动静的建国妈走了过来,她对白鸽发生这样的事同情归同情,心里还是有点看法的,“年轻男女整天在一起学习,白鸽也许对那个聂远太亲近了,才会让聂远误以为……”
“误以为什么?没确定关系更没结婚就对女孩子动手动脚的,就是流氓!”王伟高声说道,他虽说是大学生,后来却选择了从军,一身的军人习气,吼起来震天响。
“我爸说得对。”王建国也表示赞同。
建国妈翻了翻白眼,一甩抹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