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奇怪。
他分明见识过她现在的手腕和能力,该认识到她不是个软弱的人,比起多年前的青涩稚嫩也好太多, 居然还是会觉得, 她因为这点事就害怕了。
林寒见听见他语气中的真切担忧, 以及愈发加快的速度, 都不好意思纠正,稀里糊涂地把话题又带回了最初:“我的意思是……你应该伪装一下再来。要抓我的是翙阁, 你贸然出现,会有些麻烦。”
慕容止闻言,安抚道:
“你不必担心,外界说我回归灵山, 实际我仍在尘世历练,同原先的身份不同,此事牵连不到灵山。”
林寒见惊讶地抬首,错开了慕容止的手指, 泛着湿润水光的眼眸便映入了他的视线中:“只牵连到你就不是麻烦了吗?”
“……不是。”
慕容止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开, 回应便慢了一拍,茶色瞳仁映着暖色天光,春山如笑, “是我要来救你的, 不是麻烦。”
林寒见倏忽垂下眼。
慕容止猛地侧身, 切入身旁的小道, 语调还保持着沉稳, 道:“在魔界的事, 我一直还没有向你道谢。你不顾名声地来帮我, 事后又不对自己的行为做任何辩解, 倘若我彼时没能从心魔中挣脱,继续误解你,便是大错特错。”
被这么正儿八经地感谢,林寒见还有点不自在。
她是个典型吃软不吃硬的人。
“这个啊……”
林寒见的视线从身旁快速划过的景色上漂移,根本看不清什么,却仿佛看得很认真,“只是举手之劳,没想着特意去帮你,你不要太对我心怀感激。”
慕容止垂眸望她一眼,视线转向身后时,眸色凌厉。
林寒见继续道:“你此番救我,已经两清,往后不必再记挂这件事。”
慕容止过了一会儿,才以陈述的语气,和缓宁静地道:“你还是很怕欠人情啊。”
“……”
林寒见蓦地哑然失语。
慕容止带她走了一条小路,抵达一间客栈,从后院进入房间,没有走常规道路。
他解释道:“陆公子为我等安排了住处,但我以为目前还是不要去那里,这是我原先居住的客栈,还未退房,你且安心休息。”
慕容止轻舒了一口气,抬手要去倒茶。
林寒见动作更快,将斟满茶水的杯子递到他手边。
慕容止浅笑了笑:
“多谢。”
林寒见同样给自己倒了一杯,说了那么多话,她一饮而尽,方才道:“翙阁捉我,是沈弃的意思。他不会善罢甘休,我不在此多留,马上就走。”
慕容止消化着短短一段话中的巨大信息,下意识地问:“陆公子……不管你么?”
问完,他又觉得这话不妥,脸上显出几分无措的愧疚。
以他的立场去提起陆折予,确实会有些顾忌和尴尬。
林寒见没注意到慕容止的表情,她正在思考局势,如实答道:“他应当是被沈弃绊住了脚,如今还不知道我的方位。待会儿我回去找他。”
慕容止愣了愣,颔首:“好。”
眼睫垂下,遮住了一点不该出现的失落。
房门外有人接近。
林寒见和慕容止俱是戒备起来,直到屋门被敲响,外间传来询问:“师兄,是你在里面吗?”
范允的声音。
慕容止眼神示意林寒见不必紧张,起身去开门。
范允见到慕容止安然无恙,松了口气,道:“刚才师兄你匆匆离去,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发生。见你久久不归,想着或许你会此处,果然如此。”
慕容止歉然地道:“让你担心了。”
范允摇了摇头,朝他身后的屋内看去,慕容止不动声色地挡住了他的视线,问:“师弟来找我,可是还有什么别的事?”
“并无。”
范允摇头,“只是师兄近来劳累奔走,有些担忧。”
慕容止是他们灵山的大师兄,本是受千万人爱戴尊敬,却为了一个女人狼狈不堪,声名狼藉。如今他能从心魔中走出,却还在尘世奔走,只因心中有愧。
女色误人啊!
范允目光沉重,鼓起勇气道:“师兄,我有话想同你说。”
慕容止的视线不自觉地移向身后的屋子,短短一瞬又收回,他颔首:“好,便去后院吧。”
两人一同去了后院。
屋内的林寒见听到了动静,规矩地没出声。
范允一路走,一路斟酌言辞,停下脚步时,心中的话很顺畅地倒了出来:“师兄,你如实告诉我,你心中是否仍然对那名女子无法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