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见维持了官方营业式微笑。
陆折予将糖人丢了,在魔界不便乱动灵力,规规矩矩地擦着手,突然道:“我曾送一人千里铃,她大约是丢了。否则纵使在千里之外,我也能知晓她的方位。”
林寒见敷衍道:“是吗?”
“嗯。”
陆折予意外地话多了起来,眼睫却垂下,遮住了眸底情绪,口吻轻描淡写,“她好吃甜食,每次上街都要买个糖人,很是孩子气。”
林寒见含笑道:“这样说来,此人莫非是兄长的——”
她突然想起:陆折予曾送她一条串着铃铛与水晶的手链,且她每次上街,也都会买根糖人。有次陆折予望她半晌,评价道:“小孩子一样。”
“……”
啊这。
陆折予静候她的下文。
林寒见滞了滞,从善如流地接道:“女儿?”
陆折予收回视线,前一刻稍稍软化的冷意在没了思念“那人”的作用下,再度冰冷尖锐起来;更别提是难得的多言,未置一词地径直走开了。
这一城的排查没用到两天。
陆折予在次日午间便道:“明行佛子不在这里,我要去下一座城池。”
林寒见连忙表态:“我同兄长一起。”
一日半日的功夫,她这声“兄长”倒是叫的很顺溜了。
陆折予心里想着该何时通知沈弃最佳,修长如玉的手执起了绘有天青色花纹的茶杯,两相映衬,更显那冷白手指的赏心悦目:“嗯。”
在此处的若是入魔前的慕容止,定然会对她有相当礼遇,客气周到。但陆折予此人虽是大家公子,对她却仅仅只是维持在“确认她跟着了”以及“没死”两个水平线上。
林寒见能理解他避嫌友人的缘故,可他多年前也不至于如此,想来是修为越高越狗。
陆折予并不顾及许多,也不休息,星夜兼程去下一座城池。
林寒见苦不堪言,要不是念及跟着他寻慕容止更方便,肯定想着法儿溜走。
是夜。
林寒见正闭目修行,稳固不安分的魔气,忽闻隔壁房间有异响。
她迅速起身,门敲了两下便破门而入,生怕陆折予背着她做什么。
打开门之前,林寒见便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入目所见,向来形容整洁端方的陆折予狼狈地摔倒在地,手边的霜凌剑不住颤抖着,发出令人齿寒的阵阵声响,是在于主人的痛苦同鸣。
整间屋子被刺骨的冰冷席卷,如冰屋一般。
林寒见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嘴上不忘询问:“公子,你……走火入魔了?”
陆折予基础扎实,从不偷懒,他又一直待在星玄派中,没有受重伤的条件,按理说不该出现此等寒气乱窜的失控状况。
除了走火入魔,林寒见想不到其他可能。
“……出去。”
陆折予脸色惨败,手指按在白色衣衫上,竟然没有多少违和。
林寒见眼见着他撑在胸口的指缝间溢出鲜血,当机立断反手关门,走到陆折予身边,表情严肃:“你受伤了?谁伤的你?”
莫非附近有敌对的高修为者?
陆折予紧蹙着眉,神色抗拒:“出去。”
他掌心下的胸口处,迸出鲜血的地方迅速地覆上了一层寒霜。
这是被霜凌剑刺伤后的痕迹。
林寒见十分熟悉。
——陆折予用自己的剑,伤了自己?!
第五章
……那这比走火入魔还严重。
陆折予是不是直接疯了?
林寒见凑近些观察,发觉这并非是当下刺出的新伤,少说也是数月之前的旧疾。
如此说来,先前陆折予周身的寒意过甚,不是他有意施压,是他根本就控制不了。
林寒见望着陆折予这副百年难得一见的凄惨模样,决定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最后再问一次:“你需要帮忙吗?”
这句话脱离了她这几日的伪装讨好,多了她本身的性格,加之那份对陆折予的毫不客气,隐约有了宁音与他针锋相对的影子。
陆折予循声望来,乌黑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模糊的雾气,好不脆弱可怜,如美玉碎、好剑折般地令人见之触动,他抓着这点感觉,低低地喃道:
“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