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2 / 2)

邱艳撇嘴,晚上,邱老爹瞅着大丫伸了好几次手,沈聪视而不见罢了,柳芽常常带着儿子过来,邱老爹话里尽是欢喜,觉得大丫聪慧,知道吃手打发时间,饿了知道哭,安静听话,不像柳芽儿子调皮,亏得话没传到外边,被柳芽公婆听着了,不知会怎样呢。

大丫不是儿子,她心里总会觉得有些遗憾,忽然,她问道,“你喜不喜欢儿子?”

沈聪挨着大丫躺在床上,侧身望着灯下做针线的邱艳,抿唇笑道,“你还想生?”

话里带着兴味,邱艳一怔,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后脸色一红,有了邱艳后,床事上他放开了许多,不像以前那般压抑自己,邱艳想,依着两人如今的感情,怀孕乃早晚的事儿,若有可能,她想生个儿子,起码,她为他留下香火,这可能是每个女人的执拗,执拗的想要为喜欢之人留下点什么。

沈聪掀开被子,穿上鞋,行至窗下,夜色漆黑,无星无月,他伸手,缓缓拉上窗户,容颜轻柔,“孩子的事儿顺其自然,该来的时候总会来的。”

大夫说她生孩子伤着身子了,她底子好,往后会慢慢恢复,这一两年想要孩子怕是不成的,转过身,他的视线落在她漾着笑的脸颊,唇角笑意加深,话锋一转道,“大丫长得讨人喜欢,刀疤他们常常往青禾村跑,都想抱抱她,认她当闺女,女儿娇养,若是个儿子,只怕没有这般讨喜,艳儿,谢谢你。”

邱艳动作一滞,跟着笑了起来,“大丫是我闺女,谢什么。”她叹了口气,生孩子的事儿只能顺其自然,她只是心里存着遗憾罢了,怀大丫的时候,她毫无感觉,肚子里有个孩子都不知道,若再怀孕,她有了经验,一定会小心翼翼照顾她。

吴坤他们的结果她没有问过沈聪,安静下来的时候忍不住回想,会不会是她怀大丫前三个月没有好好养着她,结果才让她差点死在自己肚子里,心里有惋惜,便想重来一次,给她弥补珍惜的机会。

两人说了会儿话,邱艳想起骆驼来,顺风赌场不复存在,卫洪遭殃,可背后出谋划策的骆驼却不知去向,她语气轻松,丝毫不像故意探听的样子,沈聪拿了她手里的针线,让她准备睡觉了,如实道,“还没有消息,过些日子,路通了,我去镇上叫兄弟们留意着,清水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管他在哪儿,都要找出来。”

野草除不尽,春风吹又生,这些年在赌场,沈聪再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当初发现骆驼和顺风赌场有所牵扯他就该快刀斩乱麻将骆驼绑了,那样子虽然会惹来许多麻烦,至少能将不听话的人全部收拾了。

邱艳嗯了声,抬着眉,心平气和道,“也就说,有朝一日,骆驼可能带着人上门找我和大丫的麻烦对不对?”

吴坤的事情叫她多了心思,她和沈聪过日子,往后会遇着沈聪仇人上门,她若迷迷糊糊不懂事,沈聪不在家,她和大丫怎么办?

人心复杂,往后的事情说不准。

沈聪眸色一暗,眼底闪过嗜血的杀意,怕吓着邱艳,再开口时,暗涌的眼神已恢复了平静,平静得不正常,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如风拂过邱艳的耳朵,他说,“骆驼不会的,他若敢,我还有其他法子折腾得他生不如死。”

邱艳止住了话题,褪下外衫爬到床上,窝在被子里,认同的点了点头。

夫妻两依偎而眠,邱艳靠在他胸膛上,睁着眼,没有说话,她和沈聪生活久了,清楚他的性子,在赌场他说一不二,没有不服他管教的,这些年,估计只出了骆驼和卫洪敢与之抗衡了,良久,她才轻轻道,“我看赌场里的人都很怕你,在赌场,是不是没人敢反驳你的话?”

沈聪漫不经心揉着她一撮头发,回忆道,“最初的时候不是人人都怕我,我去赌场的时候年纪不大,没少吃亏,我没和你说过,在赌场里我有个师傅,以前他管着赌场,后来厌倦赌场的日子,想娶妻生子,就把赌场交给我管着了。”

邱艳诧异,不知还有这回事,好奇道,“怎么没听你说过?”

“他离开赌场很多年了,最初跟着木老爷要债的就是他,赌场以前的老人大多回村里过平淡朴实的日子去了,我承诺他们让他们安心过日子不被人打扰,几乎没去过。”沈聪和邱艳说了不少他小时候的事儿,然而不牵扯赌场,关系好那些人的安危,他不愿意说,他师傅儿孙满堂,日子是幸福的,他远远的看到过几次,心里为他高兴,没有他师傅,他与沈芸诺早就死了,不会有后来的分家,更别说是娶妻生子了。

邱长胜从赌场里出来付出了代价,更别说邱荣他们了,邱艳问道,“用不用找个日子去看看他老人家。”

“不用,他现在衣食无忧,日子挺好的,他孙子都有了。”约莫是打开的话匣子,沈聪话多了起来,赌场的老人回村过日子,有的人他不知道去处,念着他们的扶持之恩,沈聪说过,有朝一日,他们遇着麻烦,赌场会帮他们解决,对顺意赌场的兄弟,他也是这般说的,待年纪到了,想回村娶妻生子种田过日子,他不拦着,卫洪知道顺意赌场的人忠心耿耿,却不甚明白其中的缘由,都以为在赌场做工的人是凶神恶煞之人,殊不知,再恶的人,心里也有想过安宁平淡的日子。

他经历过的事情多,明白他们的感受。

邱艳听完他的话,震惊不已,“难怪。”

卫洪和骆驼不会没有想过收买他身边的人,没有成功的原因怕就是因着这个吧,出卖沈聪,自己往后安宁的日子没了不说,落到沈聪手里可是生不如死,他们整天算债要债,这种利益,不会不明白。

“那你呢,你什么时候不为赌场办事?”邱艳拉住在自己头上作祟的手,问出这话,呼吸缓了缓,屏气凝神的听着他的答案。

“你想我离开赌场?”沈聪的声音蒙上了淡淡的温和,邱艳不知如何作答,只听沈聪又道,“你是不是想很久了,我记得当初你嫁给我没多久,怀疑我拿回家的东西是偷来的,那几日,你有些暴躁,饭桌上甚至都不吃,艳儿想我离开赌场?”

沈聪自己心里没有想过,刚进去的时候是想挣钱让沈芸诺活下去,到后来,他发现,因着他在赌场认识一群的人缘故,村子里的人都忌惮他,不敢再欺负沈芸诺,他慢慢感受到在赌场的好处,别人嗤之以鼻,退避三舍的地方,却给他带来了许多好处,至少,让沈家人不敢明目张胆打沈芸诺,分家后,他有钱起屋子,有钱买粮食,有钱为沈芸诺买衣服。

这么多年,他从没想过离开,对他而言,是赌场养活了他,里边的人看似凶残却极讲情分,比村子里那些阳奉阴违,笑里藏刀的人不知好了多少。

邱艳顿了顿,她心里也没有答案,“你若觉得好就留下吧,不在赌场,又能做些什么吗?”沈聪名声在外,离开赌场,不知多少仇家会找上门,而且,她看得出来,赌场的人和传闻不同,对她们没有恶意。

沈聪捧着她的脸,轻轻落下一吻,“往后再看吧。”若他遇着更适合管赌场的人,会找木老爷是清楚的,不过往后,顺意赌场一揽独大,不敢再有人上门挑衅他的威严了,邱艳和大丫,不会出事的。

日子不紧不慢过着,田地的农活出来,沈聪一边帮邱老爹干活,一边去赌场办事,青禾村的人对沈聪这个女婿已经极为熟悉了,连带着对刀疤他们都不像之前那般害怕,偶尔会大着胆子和刀疤说两句话,刀疤笑呵呵的,声音粗噶,加之脸上的疤痕,怕他的人仍然多。

到了五月初,沈芸诺平安的生下个儿子,母侄像舅,邱艳迫不及待想去兴水村看看,大丫穿过的衣衫,邱艳收拾好准备给沈芸诺送去,在青禾村住得久了,离开时,她有些不习惯,邱老爹更是抱着大丫舍不得撒手,红着眼眶朝邱艳道,“你们许久没回去,家里的灰尘多,小孩子皮肤嫩,别扎着大丫了,瞧瞧她细皮嫩肉的......”

大丫能自己坐会儿了,身子结实许多,再也看不出是不足月生出来的,邱艳心里宽慰许多,道,“昨日聪子前前后后将屋里收拾过了,不会扎着她的,爹放心就是了,这些日子家里没什么事儿,你好好歇歇,待得空了,我再抱着大丫回来看您。”

邱老爹不舍的将大丫递给邱艳,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知道不能让他们一直住在青禾村,否则别人会说沈聪是上门女婿,沈聪和邱艳心里不在意,他听着却不痛快,沈聪能干,吃苦耐劳,能自己撑起门楣,哪有半分入赘女婿的神色?

邱艳接过大丫,举起她的手朝邱老爹挥了挥,这些日子,村子里有些闲言碎语,她细想,不能不考量沈聪的面子,才准备回杏山村。

大丫举着手,以为自己娘和自己玩,咧着嘴,咯咯大笑,看得邱老爹更是舍不得了,忙背过身叹气道,“你们快回吧,我去地里看看庄稼,待会也回去了。”

沈聪在,田地的事儿多他说沈聪坐,几个月下来,邱老爹身子胖了不少,平日的衣衫穿着有些小了,他安慰自己,邱艳她们回去了也好,他每天去田地里干活,说不准又瘦下来了,再胖下去,柜子里的衣衫都不能穿了,改大的话得辛苦邱艳,不改大的话只有换新的,又要花笔银子,想来想去,只有多干活,慢慢瘦下来才行。

邱艳将大丫递给沈聪,和邱老爹说了两句话,看他连连摆手,约莫是舍不得大丫,只得背过身,抵了抵沈聪,“咱回吧,爹瞅着大丫,怕舍不得呢。”

大丫六个多月呢,这两日嘴里咿咿呀呀像是想说话,邱艳逗了她两句,大丫呀呀回了两句。

邱老爹听到外孙女的声音,忍不住抬起了头,接二连三的叹气,说话时,声音都有些不对劲了,“大丫过些日子来看外公,外公给你弄许多好玩的。”木匠院子里有许多木头做的小玩具,邱老爹想着,待会便去问问,下回大丫来的时候该能玩了。

听到外公的声音,大丫望过去,昂着头,啊啊啊不停说着,口水顺着嘴角流出,邱艳忙抓过手里的巾子替她擦干净,朝邱老爹道,“爹,您也回吧,得空了我们再来。”

邱老爹看他们走远了才转身,朝地走,路上遇着邱柱,邱老爹心不在焉的打招呼,“大哥也去地里?”

邱柱当了里正,在村里地位高,邱老爹甚少去大房,邱月的事情,邱柱觉得对不起邱老爹,加之后来发生了许多事,他能继续做里正,多少有沈聪的缘故,看着这个弟弟,邱柱垂下了目光,“去地里转转,艳儿他们回了?”

村里的风声他也听到了,邱老爹没有儿子,往后家里的一切都是邱艳和沈聪的,住哪儿没多大的影响,他见过许多次大丫,白白嫩嫩的,黑曜石般的眼珠子黑溜溜看得人心口一软,他也喜欢那个侄外孙女,“大丫没缠着你?”

想到这个,邱老爹又是一声叹息,“她年纪小,离开时好冲我笑来着,她长得像她姑姑,性子也像。”沈芸诺害怕和外人接触,熟悉了后,不管什么时候见着她,脸上总挂着笑,日子再难,都笑着应对,是个听话懂事的。

兄弟两说着话结伴朝地里走,虫子多,邱老爹将叶子上的虫子慢慢捉了,不时和邱柱说话,倒也不算太过失落。

邱艳和沈聪回到家,将大丫放在床上,邱艳找出夏天盖的薄被子,问沈聪,“你一天的时间就将屋子打扫干净了?”被子上残存着淡淡的皂角味,她记得沈聪昨天去河边洗了,傍晚收回家的,家里不算宽敞,可也不小,沈聪一个人,哪忙得过来?

沈聪将背篓里的衣衫一件一件放进衣柜,不时回头观察着大丫,生怕她不小心滚下床,道“我一个人哪成,刀疤他们也在呢,被子衣服是我洗的,你去灶房检查,看看清扫干净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