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艳面色一沉,冷目道,“二伯母什么意思,自己不知在哪儿摔跤怪在我头上,无非见我说了亲没法辩驳好欺负罢了。”说着,掩面低低哭了起来。
肖氏脸上一阵白一阵紫,见众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眼含责备,她心里更是来气,“大家瞅瞅,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跟谁学的?你将我推到田里,还有理了?”
睁眼说瞎话?低头啜泣的邱艳心想,可不就是跟您和大伯母学的吗?抬起头,小脸上尽是泪,楚楚可怜的看着肖氏,无辜道,“二伯母若认为是我推的您,那您瞧着办吧,我爹不在,拿不出银子给您买衣服,也赔不起您田里的水。”
噗嗤声,人群中笑开了,想到肖氏和李氏那场闹剧,李氏赔了银子还要赔庄稼,肖氏丝毫不给人留面子,当着面骂得刘家人一无是处,都是一个村的,何须撕破脸闹得两家难堪?
这会,又将矛头对准邱艳,真的是想要银子想疯了?
嗤鼻声不绝于耳,肖氏喉咙卡着口闷气,憋得面色通红,“你们竟然信这个小蹄子的话,不是她推的我,还能是我自己去田里滚了圈不成?”
“二伯母说的也是,好生生的怎么就摔倒田里去了?”睁着双无辜的眼神,邱艳也不解。
瞧着她这番惺惺作态肖氏气闷,右手一抽一抽疼,疼得她倒吸口冷气,脸刷的白了,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是你还有谁,做了不敢认,我邱家怎么出了你这种不孝女。”
邱艳心下不以为然,她不推开肖氏,篮子里的鸡蛋露出来,又该起番争执了,而且,被肖氏揪过的耳朵,现在还痛着,心思一转,抬起迷茫的水眸,“二伯母从哪儿来?我和阿诺去山里掐野菜,回来会儿了。”
“从哪儿?就从右边田野上……”
话完,众人若有所思,这几日,肖氏抱着那只鸭子去那边田地她们也见过,心里还奇怪,村子地说小也不小,怎么肖氏不嫌麻烦,此时,听肖氏说起,众人才明白,刘家在那边,家里养了七八只鸭子,肖氏心里还记恨着李氏呢。
肖氏脸上不好看,将邱艳捡她的鸭蛋说了,众人眼露鄙夷,不是对邱艳,而是看不起肖氏,不说鸭子下没下蛋,明知鸭子下蛋还放到田里,安的什么心思再显然不过。
刘家的鸭子多,没人守着,下了蛋,被肖氏顺手牵羊,也不清楚,她还有脸反过来指责邱艳。
严氏也来了,见着她,邱艳哭得愈发厉害了,上前挽着严氏手臂,“大伯母,您可要为艳儿做主……”
严氏身形一僵,当着众人的面,笑了笑,慈善道,“什么事儿,好好说,哭什么。”
同样是伯母,谁是好的,说是坏的,一眼就看得出来。
邱艳垂着头,她就知道严氏不会放过这个攒名声的机会,自从王旭来大房住了几日,严氏在族里村里的地位水涨船高,大房想要将田地划到王秀才名下,言行上自然不会给王秀才抹黑。
有严氏在,三言两语说得肖氏哑口无言,青着脸,灰头灰脸的走了。
回到院子,沈芸诺仍维持着刚才的姿势,邱艳关上门,拍了拍手,朝沈芸诺道,“往后遇着事儿,你别怕,我和你哥会护着你的。”严氏做人八面玲珑,她学到不少,挨着沈芸诺坐下,察觉她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呼出口气,“小时候,我特别怕我二伯母,有段时间,见着她就躲得远远的,她得理不饶人,什么歪理都扯得出来,拉着我就喜欢训斥,即使问我爹借钱,也昂着头,雄赳赳气昂昂的,好似不借给她钱就是天怒人怨似的,你瞅瞅,我现在可怕她?”
沈芸诺对人的恐惧来自小时候的记忆,她觉着,若沈芸诺接触的人渐渐多了,便不会觉得害怕了,克服恐惧最好的法子,便是放开心,试着了解每个人的不同之处。
小时候,严氏与肖氏在她眼里差不多,都是逼着她爹娶亲的恶人,之后,又都是想霸占她爹田地的坏人,如今,才发现,两人性子完全不同,细细观察,才有了对付肖氏的法子。
沈芸诺睁着眼,似懂非懂的望着她,邱艳好笑道,“不着急,往后你就明白了。”她听人说起过沈芸诺小时候,乖巧懂事的小姑娘,见着人便甜甜的笑,她想,若沈芸诺走出幼时阴影,沈聪,肩头的责任便不会那么沉重了。
傍晚,邱老爹回来听说了这事,哭笑不得,板着脸训斥她,“往后别这样子了,今日好在没人见着,若被人发现,你还要不要名声了?”
邱艳撇嘴,名声拿来有何用,她嫁给沈聪,在旁人眼中,名声也好不到哪儿去。
沈芸诺来,饭桌上热闹不少,虽沈芸诺话少,可邱老爹说的话多了,讲了许多邱艳小时候的事儿,好多,邱艳自己都不记得了,见沈芸诺听得津津有味,她也来了兴致。
沈芸诺在邱家,一住就住到了撒种,这两日,看沈芸诺心神不宁,嘴上不说,眼底尽是担忧,邱艳也担心,沈聪给她的镯子她并未让邱老爹拿去当了,家里不差银子,拿去当了可惜。
这两日,莲花喜欢往这边跑,沈芸诺对她也熟悉起来,莲花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偏生讲的笑话能让沈芸诺笑好一会儿,邱艳百思不得其解,要明白,莲花两三年不说笑话了,被沈芸诺一鼓励,从早到晚都想笑话去了。
沈聪,便是听着沈芸诺的笑声敲响了门,记忆中,沈芸诺甚少有笑得如此开怀的时候,叩了两下门,抽回手等着,伴随着脚步声,还有女子轻柔的询问,他敛了眼底冷意,正色道,“是我。”
邱艳一怔,看向屋里言笑晏晏的沈芸诺,笑道,“阿诺,你哥来了。”上前,打开门,见他一身黑色长袍,袖子捋到手肘处,长身玉立,正气逼人,“你来了,阿诺在屋里呢。”
语声落下,阿诺已到了跟前,仰头,眸光流转,担忧散去,尽是与亲人相聚的欢喜,“哥哥,你来了?”
莲花站在门口,望着并肩而立的沈聪和邱艳,男的身姿凛凛,女的娇小可人,再天造地设的一对不过,想着自家娘提起的那事,不由得脸颊一红。
沈聪手搭在沈芸诺头顶,“笑什么?好似很开心。”
“莲花姐说了个笑话,哥哥感兴趣?”
沈聪哪对这种事感兴趣,摇了摇头,余光瞥向身侧的邱艳,一身嫩绿色衣衫,脸颊红润,美目光彩耀人,一眼,他便收回了视线,跟着沈芸诺往屋里走。
莲花拍了拍脸颊,惴惴不安的站到边上,她娘要她远着邱艳和沈聪,这些日子,相看好几户人家了,担心她因此受了拖累,莲花觉得身正不怕影子斜,何况,她眼里,沈聪并未像外边传的那般不堪。
进了屋,静悄悄的,没人说话,沈聪虽长得好看,莲花心底仍怕她,随意找了个借口,一溜烟跑了。
邱艳想说点什么,奈何莲花跑得不见了影儿,屋里就三人,给沈聪倒杯水,坐在边上,邱艳不知该说些什么,盯着自己的手指发呆。
“住得可习惯?”沈聪拿起碗,大口喝下,问边上的沈芸诺,见她点头,微微一笑。
“哥哥怎么这么久才来接我,是不是出事了?”赌场的事儿沈芸诺不清楚,有两回,沈聪伤得重,吓得她睡觉都不敢闭着眼,担心,闭上再睁开,世上唯一的亲人就没了。
沈聪放下碗,语气轻松道,“没事儿,刀疤在村子里遇着点麻烦,住在我这边,担心他吓着你,才没接你回来的。”沈聪不欲说外边的事儿,顿了顿,转移了话题,“来的路上,我瞧着有人撒稻种了,邱叔去田里了?”
话对着邱艳说的,吓得她身子一颤,立即端正坐好,认真解释道,“爹说去田里看看,天热了,明早去秧田撒种。”
“那成,我先和阿诺回家,和邱叔说声,明早我过来帮忙。”杏山村离青禾村不远不近,于他来说,三刻钟就到了。
邱艳看向沈芸诺,迟疑道,“不若让阿诺留下来……”
沈聪想了想,明早他来帮忙,起得早,阿诺醒来见不着人,心里该会害怕,尤其,万一,又有人闯进院子,沈芸诺叫天天不灵的,答应下来,坐了会儿,才起身回了。
邱艳和沈芸诺将他送到门外,遇着位妇人探头探脑,他在场子里,对这种盯梢的做法最为不喜,沉脸将人拽了出来,“你有何居心?”沈聪声音低沉浑厚,不怒自威,吓得李氏双腿打颤,泼辣如肖氏都在他手里吃了亏,何况是自己。
忙讪讪笑道,“是艳儿未来的夫婿吧,我是你婶子,你没见过我吧……”从沈聪手里挣脱出来,理了理自己衣衫,强颜欢笑的解释道,“经过这,见有男子进屋,担心坏了艳儿名声,才留下来看看情况,没想着是你,婶子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你别往心里去啊。”
邱艳嘴角一歪,懒得拆穿李氏,昨日,她就在外边了,莲花还和她提过,为着何事,只有李氏自己清楚。
☆、第026章 莲花说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