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唐知综说的话有道理,这次在花都县建铁路的话开销太大,市里的财政根本承担不起,但是不在花都县也不可能选金铭县,想到霍东山那个做派他就怒火攻心,金铭县有个发电厂又如何,其他方面太落后,建铁路是浪费钱,樊文忠侧过身,继续看自己的报纸,唐知综拍了拍他的肩,“舅舅啊,你去过金铭县没,市里虽有地图,和现实相比总归有些出入,有机会你去看看,金铭县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是个有潜力的好地方啊,说实话,超过花都县是早晚的事。”
樊文忠不了解金铭县的地貌,但霍东山是从金铭县升上来的,金铭县给樊文忠的印象就是死皮赖脸,阴险狡诈,霍东山和唐知综是典型。
然而他唯一感兴趣的是唐知综年前说的话,说金铭县会超过花都县,他好奇究竟是单纯的吹牛还是胸有成竹。
没过多久,樊玉兰起床了,顶着鸡窝头,以及哭得看不见眼珠的眼睛,很是惊悚,昨天酒幺多亲近她啊,今天直接害怕了,乖乖坐在沙发上等着吃早饭,不和樊玉兰说话,也不乱动,看到樊玉兰从面前飘过,整个人立即露出戒备警惕的目光,弄得唐知综哭笑不得。
樊文忠吃过早饭就出门了,樊玉兰拾掇拾掇后,背着书包也准备去学校了,唐知综终于露出震惊的眼神来,“表妹,你要回学校读书了?”
读书有啥好的啊,叛逆期就该使劲作啊,现在不作,将来作的结果会更惨。
樊玉兰恹恹的,无精打采的点了点头,细看的话,她脸上还有印记,挨打留下的,唐知综大失所望,“你决定接受家里安排读大学了?”
樊玉兰再次点头,嗓音沙哑得像老太太喉咙卡着痰,“读大学不错,学了更多的知识,将来有更多的选择,如今好的单位都挑人,知识不过硬,人家压根不要你。”
“舅舅和你说的?”这番话冯灿英是说不出来的,应该是樊文忠说的。
樊玉兰明显不自在,声音小了很多,“不是,是我自己领悟到的。”
放屁,和爹妈怄气离家出走的人会突然幡然醒悟到这种境界?骗鬼还差不多。
唐知综不拆穿樊玉兰,而是露出错愕的表情道,“怎么办,舅妈决定不送你读大学了,已经托人给你找好了单位,就等着你回家收收心去单位报道了。”不得不说,冯灿英在这方面的行动力还是很强的,短短几天就给樊玉兰联系好了工作岗位,犹记得那会苏姗姗高中毕业,冯灿英拖着不肯帮忙,连苏姗姗自己去找她也不让。
果然不是亲生的不知道心疼啊。
樊玉兰没听冯灿英说,抬着臃肿的脸道,“谁要她给我找工作,我要读大学。”
看来决心不小,唐知综心思动了动,无奈道,“怎么办,舅妈说了不让你读书了,读书也是浪费钱,不如早把你送去单位,每个月有工资......”
樊玉兰忿忿,“我就知道她是图钱,说什么送我读大学,分明是故意说给我听的,我找她问个明白。”樊玉兰又气红了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咚咚咚的上楼,踹得冯灿英的房间门震天响。
唐知综咧嘴笑,见苏姗姗收拾碗筷,制止她,“舅妈还没吃早饭,等舅妈吃了一块洗吧。”先吃完不管,后吃完洗碗,冯灿英自己来收拾。
冯灿英这几天为樊玉兰的事东奔西跑没睡过个安生觉,好不容易等樊玉兰回家想找个时间和她好好聊聊,又没找到合适的时机,昨晚樊文忠下了狠手,拿着棍子打樊玉兰,她在旁边看得都抹泪,费了老大的劲儿劝好父女两,回房间休息结果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樊文忠起床她才感觉有了困意。
刚睡着,外边就传来踹门的声音。
整个家里,拿脚踹门的就是一个人。
冯灿英烦不胜烦,忍不住张口破骂。
“踹你老仙人的鬼,啷个不滚哦,滚远点,看到你就烦得很...”冯灿英气得农村土话都冒出来了,房门外,樊玉兰脸色沉得能滴水,又狠狠踹了两脚,掉头就走。
唐知综在客厅里看报纸,刚刚樊文忠看的那份,见樊玉兰低头抹泪,假惺惺的安慰道,“别哭了,要不请两天假,你这个样子去了学校也学不进去,我也不知道怎么舅妈想的,你不想读大学吧她硬要你读,你好不容易想明白了决定读大学,她又不让你读了。”
樊玉兰脸色变了变,还能咋想的,存心不要她好过呗。
唐知综叹了口气,“幸亏我不生活这样的家庭,要不然不得疯掉啊,哎...”
樊玉兰脸色又难堪了两分,丢掉腰间的书包,摊在沙发上不动了,钱大他们回房间学习去了,课本的知识不能丢,苏姗姗给他们讲课,客厅里就剩下唐知综和樊玉兰,樊玉兰像挺尸不动,唐知综继续煽风点火,“你和舅妈是不是有仇啊。”
樊玉兰:“......”
“你是舅妈亲生的她都这样对你,不敢相信你表姐是怎么过来的,不过你表姐没有你勇敢,她不懂反抗,舅妈说什么就是什么,想想她的性格也好,至少不会......”
“好个屁啊..”樊玉兰听不得别人夸苏姗姗,苏姗姗是个胆小鬼,家产被别人夺了都不知道要回来,还把爹妈丢给自己的房子给卖了,就是个窝囊废,“我妈为什么敢嚣张,还不是表姐给惯的,表姐爷爷留的钱都在我妈手里,她要没钱敢这么做?”
樊玉兰比苏姗姗要小好几岁,苏家的事情她知道得不多,然而会听周围的邻居讲,她妈刚进城那会畏畏缩缩地,见着谁都笑脸相迎,从没跟人红过脸,自从有了钱后,就有点瞧不起其他人了,说话趾高气扬的,只和家庭条件好的人做朋友,就说她妈的牌友,哪个不是家庭条件好多的啊。
包括她外婆舅舅都说她妈变了很多,即使会给她们拿钱,神态也不像从前恭敬了,有时外婆说她两句,她妈很凶狠得怼回去,怼得她外婆偷偷抹眼泪。
有钱就容易变坏,这话唐知综承认,“哎,有什么办法呢,谁让舅妈有了钱不懂感恩,而是变本加厉的挑事呢,说实话啊表妹,哪怕你家条件比我好,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们家的氛围,我家是农村的,家里穷,但兄弟姐妹特别团结,钱大奶奶对我们也特别好,有个啥事,我在这边喊,兄弟侄子们都过来帮忙,有再多的钱有啥用,钱能买到家庭温暖吗,钱能买到父母疼爱吗?”
买是买得到的,得看你怎么买,以冯灿英和樊玉兰这种单细胞生物,买棉被都挑不到好的,更别说温暖了。
樊玉兰像被人抽走了灵魂,怔怔的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望什么,唐知综自顾往下说,“看了你之后我算明白古代的公主小姐为什么总爱说下辈子有来事的话只愿做个普通人家的姑娘,钱财乃生外之物,家庭温暖以及家庭和睦才是她们贪恋的,表妹,你就别和舅妈反着干了,乖乖听舅妈的安排,进单位工作吧,心里委屈的话就祈求下辈子过得平淡点。”
樊玉兰眼珠动了动,撑着身体睨看着唐知综,唐知综满脸无辜,“要不然有啥办法呢,总不能让舅妈把财产还给你表姐,你们家搬出去和和美美的过新生活吧,不好,不好。”
“为什么不好?”樊玉兰直起脊背,眼里渐渐有了神采,“我觉得很好啊,房子本来就是用表姐的钱买的,还有我妈存在邮局的钱,也是表姐爷爷留给她的。”
唐知综作思考状,“舅妈过惯了大手大脚的日子,没了你表姐的钱她会活不下去的。”
“她活不下去正好,好好想想她这些年干了什么,整天好吃懒做不干活,天天和人打牌,知青们都知道下乡支援农村建设,她从农村进城,不想办法维持生计,简直拖社会主义现代化现设的后腿。”樊玉兰越想越要让冯灿英把属于苏姗姗的还回去,冯灿英不让她好过,那大家都别想好过。
唐知综满脸为难,“舅妈不会答应的。”
“她不答应我们就去市里闹,爸爸是市长,霸占别人家产说出去是要被纪检委查的,不怕她不还。”打定主意,樊玉兰顿时有了精神,唐知综很是难为情的搁下报纸,“钱还好说,房子难办吧,毕竟你说是花的珊珊的钱,舅妈不认也没办法啊?”
“直接去过户部就好了?房子登记小刚的名字。”说着,樊玉兰心里又难受起来,樊玉兰嘴上说着不重男轻女,其实更喜欢樊刚,买这边房子时,冯灿英没写樊文忠的名字,而是写的樊刚的名字,说樊刚有了房子,不怕娶不到媳妇,父母挣的都是为儿子。
这件事唐知综完全不知道,恐怕就是苏姗姗也不知道,若写的是樊刚的名字事情就好办得多,樊刚不过是个中学生,再泼辣能泼辣得过冯灿英?
“那表妹需要我帮忙吗,说实话,我很不想趟这趟浑水,可是看你过得实在太惨了,哎...”唐知综低低叹气,樊玉兰站起身,“你不帮我谁帮我啊,告诉表姐的话她肯定没那个胆子,我先去拿房土地证书,接着就去找小刚。”樊玉兰记得冯灿英把重要的东西都锁在楼梯边的小屋子里,那本来不是屋子,装修房子时有人建议围起来放东西,其他人家都这样做,她们家也这么做了。
唐知综以为那只是杂物间,看到樊玉兰打开门的刹那,惊觉自己想多了,冯灿英值钱的东西恐怕都在这了吧,其中有两个箱子,看款式就知道值钱,更别说里边装了东西,唐知综扭了扭上边的锁,问樊玉兰,“里边装的啥啊?”
“表姐爷爷留下的,我妈说不值钱,我没打开看过。”
那肯定就非常值钱了,不行,得拖到他家藏起来,届时撕破脸,不让冯灿英找人把箱子抬走,除了箱子,货架上还有许多小盒子,盒子里装的都是很有年代的玩意,应该是苏老爷子收藏的,放在外边打太惹眼了,唐知综想起苏姗姗给钱大他们的玉,没准就是从这里边找的,难怪他注意到苏姗姗东西不多,随随便便出手却是值钱的玉,想来苏姗姗是有钥匙的。
这样的话他心里有了数,看来得问问苏姗姗里边有些啥,到底多少钱,不和外人说也要告诉他这个枕边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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