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1 / 2)

旁边的余秀菊愣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老幺和唐知军关系不错,去年到处赊账坑几个兄弟,但从没哪次和唐知军有关,她以为老幺赊账分人呢,讨厌谁就坑谁。

原来不是啊,几个哥哥,一碗水端平了的。瞬间,心里那点不平衡烟消云散,她反过来宽慰唐知军,“老幺混账惯了,你做哥哥的不给他擦屁股怎么办嘛,总不能眼睁睁看他被公安抓走坐牢啊。”

唐知军:“……”去年要账的上门谁撕心裂肺要去县里喊公安抓老幺去坐牢的?真的是事情没发生在自己身上不知道郁闷。

这次的钱有点多,唐知军带的钱不够,中年妇女道,“能给多少给多少,其他的下回赶集补上,酒鬼赊账我是不想赊的,看他儿子跟着,不好不给他面子。”

身为人母,她能大义凛然的拒绝酒鬼,但没法拒绝那3双楚楚可怜的眼睛,况且酒鬼赊账不是为自己,是希望改善3个孩子的生活,“我看酒鬼醒事多了,你们做兄弟的多帮扶他,没事打他孩子干啥,你说说你,你不打他孩子他能赊账?”

唐知军:“……”妈的,借他的名义赊账不说,还到处说自己坏话,唐知军简直有嘴说不清,掏出所有的钱拍在柜台上,怒冲冲就走了,中年妇女边数钱边碎碎念,“拽个啥劲啊,就你这脾气还不如酒鬼呢,酒鬼从不像你发脾气。”

走出去几步远的唐知军差点被自己绊倒,他妈的,他咋就摊上脸皮比城墙倒拐还厚的兄弟的,他要和唐知综断绝关系。

他憋着满肚子火回村要找唐知综算账,刚进村呢,就听队上的人说他妈快不行了,他愣了下,拔腿就往家跑。

院里清风雅静的,周凤抱着孩子坐在凳子上打瞌睡,美丽和美云乖巧地坐在她身侧也昏昏欲睡,他屏住呼吸上前,不自觉压着声音问,“媳妇,妈没了?”

是不是太安静了些,他朝高翠华住的房间走了两步,低头问周凤,“大哥他们没来?”不应该啊。

他慢慢踏进屋,床上的高翠华双目紧闭,皱纹横生的脸上面无表情,他憋着气过去,手探到高翠华鼻尖,热热的呼吸还在,他不知自己该惋惜还是该高兴,缓缓退出屋,朝周凤说,“妈不是好好的吗?”

呼吸均匀,睡着了而已。

周凤轻轻晃着怀里的孩子,无精打采的说,“她能吃能睡好得很,我们被折腾得不轻。”

唐知军松了口气,他以为发生啥不得了的大事呢,他弯腰抱起儿子,“媳妇,你回房间睡会,我守着。”

高翠华这个年纪,稍微有点病痛就容易是绝症,不知是不是她意识到了,时时刻刻要人陪着她,换周凤还不行,只要唐知军,尤其晚上,她不睡觉,拉着唐知军东拉西扯的闲聊,从唐知军刚生下来聊到唐知军结婚生子,喋喋不休像念经似的,唐知军耳朵快起茧子了,偏偏还不敢离开,他离开半步高翠华就捂着脑袋喊头疼,嗓门大,吵得其他人睡不着,大人就算了,孩子年纪小,吓醒了就睡不着了,为了让儿子睡个好觉,唐知军夜里得寸步不离地守着。

这个正月,他过得比农忙还累,连石磊结婚他都没好好休息天。

比起他的心力交瘁,唐知综脸色红润,别提多神气了,石磊结婚摆了20桌酒席,他凭借自己的长相气质得到许多人的讨论,议论声都是正面的。

如果滴酒不沾勤劳朴实的人突然无所事事沉迷酗酒会被人们指指点点很久,但如果是个品德败坏游手好闲的懒人,他偶尔说句客气话就会被人赞上天。

好人要维持形象太难了,而坏人,轻而易举就能翻身。

唐知综感觉自己就属于后者,在酒席上,他不过人模狗样的说了几句话,周围人看他的眼神立即变得欣慰友善,余秀菊和他说,好几个人问他有没有再婚的打算,想给自己介绍对象。

石磊结婚不到两天,余秀菊专程找唐知综说这件事,唐知综准备去山里帮刘春玲同志捡柴,被余秀菊拦在路上,他多少有点不耐烦。

什么话饭桌上不能说,偏要在他干大事的时候,他撇着嘴,“大嫂,儿媳妇进门,你不忙着和她搞好关系,掺和我的事儿干啥。”

他承认自己光芒万丈魅力无边,但谁说这样的人就得再婚啦,余秀菊日子是不是太闲了,太闲的话和儿媳妇讨论讨论有了孙子孙女叫啥名字也好啊。

“你娶个媳妇回家照顾家里也好,钱大他们还小,总不能你又当爸又当妈。”余秀菊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慈母的光辉在头顶闪闪发光。

唐知综恶寒,“大嫂为什么会这么想?”他多金贵的命,咋可能给人当爹妈,钱大他们给自己当保姆还差不多。

余秀菊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家里没个女人终究感觉差了点什么,你看看咱村里的,再婚的不在少数,不照样过得好好的吗?”余秀菊真盼望唐知综能再婚,最好找个力气大的能干农活的,这样唐知综就不用把石磊使唤得团团转了。

毕竟唐知综每天要跟着木匠学手艺了,起早贪黑的,总不能天不亮就起床帮唐知综挑了水再去木匠家吧。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唐知综太懒了,这么下去要不得。

“他们过得好是他们的事,大嫂和我说啥意思啊。”他要钱有钱,要金条有金条,会羡慕带着几个拖油瓶穷得叮当响的再婚家庭?别逗了。

看他不高兴了,余秀菊叹气,“老幺……”

“打住。”唐知综最怕有人长篇大论引经据典的讲大道理了,“大嫂,你还是操心操心石磊老丈人家的事吧,我的事我自己做主。”石磊老丈人家人口众多,就石磊直肠子哪儿混得开,等着吧,要不了几天木匠家就要开战了,“大嫂,石磊性格直,你不多帮他拿主意,小心他吃闷亏,我不和你说了,我去山里干活了。”

距离刘春玲上次给他钱已经过去好多天了,再不开工,兜里的钱很快就用完了,那可不行,做人要有危机感,花的钱要赶紧补上,要不然窟窿越来越大,很快就花得精光了。

刘春玲和几个女知青说说笑笑地捡柴,积雪融化,山里气温比外边低,唐知综捡起几根柴火,唉声叹气地走了过去。

“春玲同志,你们也在呢,看见我家钱大没有?”他过年间伙食好,脸颊长了圈肉,清瘦颓废的脸颊饱满柔和的很多,瞧着不像3个孩子的爸,更像20岁出头的读书人。

几个女知青登时红了脸,暧昧地抵了抵刘春玲胳膊,刘春玲羞得满脸通红,手指着右边方向,“好像见着了,在右边山头,你去找找?”

唐知综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茂密的树干掩住了路,分不清该往哪儿走,他缓缓走了两步,又回眸露出无助的目光。

“我带你过去吧。”刘春玲站起身,闷着脑袋走到前边去了,唐知综嘴角扬了扬,脚步轻快的跟了过去。

留下几个女知青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春玲同志真是热心肠,待谁都这样呢,怀玉同志,你说她是不是和知综同志处对象呢。”刚刚唐知综看刘春玲的眼神,好像和看她们不太一样。

李怀玉自顾捡柴,没有说话,旁边有人扯她衣裳,“怀玉同志,我看不下去了,她刘春玲有啥好的啊,家里兄弟姐妹一箩筐,日子苦巴巴的,哪像你,父母是双职工干事,兄妹和睦,前途一片光明,她凭啥跟你抢人哪。”

李怀玉抽回衣裳,委屈得不行。

她也想知道是为啥,唐知综家里困难,她为了帮他,自己掏钱和知青们打牙祭,就为了他和孩子们过来吃饭没人说三道四,她还偷偷给钱大他们钱,希望他能多和自己说说话,哪晓得他对自己越来越冷淡,最开始两人能说上话,慢慢的话都没得说了。

他侄子结婚刘春玲把所有积蓄都给了他,后来酒幺告诉她,家里仍然没有买家具,她以为刘春玲给的钱不够,私下塞了100块钱托刘春玲转交给他,本以为他会欢喜,愿意和自己说说话了。

然而他态度仍旧冷淡。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让他正眼瞧自己,更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儿比刘春玲差了。

“怀玉同志,要我说啊,没准他们两人已经好上了,我看刘春玲不是个安分的,知综同志起初或许对她没意,睡过后就不同了,男人嘛,你懂的。”说着,不由自主地窃笑了两声,李怀玉听得刺耳,“知综同志不是那样的人,你别胡说。”

唐知综读过书,学识渊博,不是那种卑鄙小人。

她捏着柴定定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鬼使神差的,她抬脚追了过去,不管怎样,她得亲口问问唐知综,自己到底哪儿不好,为什么他不喜欢自己。

唐知综没想到背后会有人,他跟着刘春玲的步伐,故意走得很慢,向刘春玲汇报这几天的动向,以及钱的去处,“春玲同志,你给的钱真的派上大用场了,石磊结婚大部分都是我给的钱,20桌酒席看着不多,把石磊高兴坏了,天天帮我干活说要报答我,我都不知道叔侄的感情能这么好,春玲同志,是你让我看到亲情的珍贵……”

刘春玲被夸得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