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于照和豪爽地大笑,“我家这丫头,还真是一头就往你们宋家撞,固执得很。”
宋谦修坐在主位左侧,看着灯光下的男女:“景致是我看着长大的,她这固执的性子我可是很喜欢,我们也老了,早点定下也好。”
“我也是这个意思。”于照和带了几分试探,“只是宋辞带来的那个女人……”
提及此,宋谦修的脸色便难看了几分,冷哼:“上不得台面,哪里比得上景致。”
如此一来,宋家的态度显而易见。
于照和颇为满意,语气中气十足:“那是当然,我于照和最优秀的孙女,谁都比不上,宋辞他如果连这点分寸跟脸面都不顾,这样的孙女婿,我于家也要不起。”
宋谦修脸上的表情,僵硬了几分,鹰眸灼灼睃视。
却是饭桌上的宋陵闹了一句:“我宋辞哥哥才不会和她跳舞呢,宋辞哥哥看不上于医生。”
一句稚气的话,却让于家一干人都变了脸色。
宋二夫人十分抱歉:“小陵还小,童言无忌,冒犯了。”
宋陵头一甩:“哼!等着看好了。”
唯一亮起的舞灯下,于景致提起一侧的裙摆,微微躬身,伸出左手,行着最标准的淑女礼,微光粼粼的眸凝视:“宋辞,能陪我跳一支开场舞吗?”
她如此低下姿态,只求一支开场舞,赌上她所有的骄傲与面子。
久久,没有回应,宋辞低着头,将盘子里的甜点,细细切割成小块。
“宋辞,能陪我跳一支开场舞吗?”声音沉缓,紧绷得几乎要断裂,她重复着,眼眸的清光,快要被翻覆彻底。
依旧是沉默,直至宋辞将那块慕斯蛋糕切完。
他抬头,黑眸薄凉,说:“不能。”转头,将切好的蛋糕推到阮江西旁边,“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口味的。”
阮江西浅浅一笑,旁若无人,小口地尝着宋辞切好的蛋糕。
不置一词,如此有恃无恐,将于景致的尊严踩在了脚底下,周边人群,纷纷低语、发笑。她精致的妆容下,却掩不住眼底的荒诞,收回悬空的手,垂在裙摆两侧,握紧,指尖发白,轻颤着,于景致说:“能给我一个理由吗?”
她啊,还是不甘心,即便低到了尘埃里,还是忍不住抬起所有视线,去仰望这个男人,这个叫她疯魔了十年的男人。
她问,声音艰涩极了:“为什么不可以?”
为什么我不可以……
十年光华,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年纪,全部倾注,依旧没有换得一个答案,为什么她不可以呢?
他说:“我只和我的女人跳舞。”
因为啊,宋辞非阮江西不可,所以,她于景致不可以,任何人都不可以。
“呵呵。”于景致突然发笑,笑出了声,笑出了所有轻谩的讽刺,动作缓慢极了,她走到宋辞跟前,只隔了咫尺的距离,微微倾身,侧在宋辞耳旁,压低了声音:“你应该见过hond博士了,那你应该知道,”她轻轻抬起手,虚搭在宋辞肩上,眸光落在修长的手指上,“只有我这双手能给你做脑外科手术,除了我,你别无退路,这样,你还要不要拒绝我?”
众所周知,于家三小姐一双手,生来便是拿手术刀的,脑外科的缝合手术,在医疗界无人可及。
她自然知道,hond博士今日便入境国内,也自然知道,国际精神学科领域的最新研究——脑外科的神经搭桥手术是深度解离性失忆症的唯一临床痊愈疗法。
脑外科,那是于景致独占鳌头的领域,是她最后的赌注,她微微一笑,尽显贵族的礼仪,再度伸手:“能不能陪我跳一支开场舞?”
宋辞啊宋辞,你是要你自己呢?还是要阮江西呢?
几乎没有迟疑,宋辞转头,看身侧的女人:“江西,”他问她,“你说能不能?”
于景致脸色惨白如纸,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竟然这样理所当然地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了阮江西,甚至,不曾犹豫,不经思考。
一直沉默安静的阮江西,放下了手里的勺子,站起来,扬起娟秀的小脸,她看向于景致:“不好意思,他是我的,不能陪你跳舞。”伸出白皙的手,递到宋辞身前,阮江西提起裙摆,左脚抬出一步,欠身行礼,眼带笑意地问:“宋辞,可以陪我跳一支舞吗?”
“我不会,”宋辞伸手,握住了阮江西的手,“你教我。”
“好。”
他牵着她,走进了舞台的最中央,在灯光最闪耀处,她与他相拥,跳舞。
悠扬的钢琴曲,弥漫了酒香的暖灯下,身影交缠,在大理石的地面,投射出最温柔的暗影,分明,宋辞的脚步凌乱,舞不成舞,却依旧美得让所有人都惊心动魄。
于景致重重瘫软在椅子上,笑了,笑得大声,笑出了满脸的眼泪,周边嘈杂,混混沌沌,有嗤笑声,有轻蔑的叹词,有最不堪入耳的讽刺,只是她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看不见,唯有宋辞方才那样冰冷的眸光,在脑中一遍一遍倒带,将她所有骄傲,碾碎了。
“咣!”
于照和摔碎了酒杯,拍案站起,怒目而视:“这就是你们宋家给我的寿礼?”
宋谦修面露尴尬:“老于,这次是宋辞做得太过分了,不过我向你承诺,那个女人绝对进不了我们宋家的家门。”
于照和冷笑:“你能做得了宋辞的主?”
宋谦修顿时哑口无言。
“哼!我看订婚就算了,我们于家高攀不起宋辞。”于照和撂下宋家一桌子人,毫不给面子直接就走了。
一场盛世之筵,不欢而散。
宋谦修冷嗤,满眼尽是鄙夷:“他真是宋家的祸患。”甩袖,拄着拐杖离席。
宋锡东连忙上前搀扶。
宋二夫人坐在唐婉身侧,也跟着起身:“嫂子,你别介意,爸他年纪大了,当年的事一直都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