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2 / 2)

边城营地, 呼啸的寒风席卷, 吹来漫天黄沙,草垛子被风吹得歪倒在一边, 阵前升起袅袅炊烟,传来饭菜的香味。

最近这段时间里,番邦联军为粮草被烧一事所苦,不敢有什么大动作,而大昌军这边也为伤寒所累, 双方各退一步,勉强算作相安无事。

只是谁都明白,这两者的之间的关系像是绷了一根易断的弓弦,只要有谁稍作动作,这跟弦便会全然断裂,因此,谁都不敢轻易先动这一步。

接连几场大战,即便是铁打的人也该累了, 卫旌笙与霍禛商议下,还是决定先让大军安营扎寨休养生息,叫那些伤病的将士们先调养好了才是正事。

有个胡子拉碴的老将军挂在卫旌笙身上,捶胸顿挫地道:“这伤病来的不是时候啊,要不然老夫早就一杆银枪杀进去,把那帮子蛮人杀得个片甲不留了!”

“魏老头,你可就吹吧你。”另一位将军切了一声,笑话他道:“上回你冲动用事, 差点给人围了,要不是裕王及时发现亲自带兵去救,还有你在这儿说大话的本事?”

魏老将军老脸一红,他大声道:“关你小子屁事啊,赶紧滚滚滚,别在这儿搁老子和兄弟说话,碍不碍眼呐。”

“哟,还兄弟呢,人家裕王今年多大,你又是多大岁数,心里没点儿数吗,差辈儿了啊,还要不要点脸了?”

“嘿我看你是皮痒痒了是吧,过来,跟老子我练几招!”

“练就练,我还怕你不成!”

这两个说着说着就吹胡子瞪眼地找空地过招去了,有个小兵从后边探出头来,“殿下,这……您真的不用去管管吗?”

“不用,二位将军一日不掐就浑身不舒服,他们俩关系好得很,不用在意。”卫旌笙说着,活动了一下脖颈。

帐下的兵甲大多都是年轻人,这会儿难得有个喘息的机会,卫旌笙也不想太拘着他们,就随他们笑笑闹闹地勾肩搭背在沙地里滚作一团,他自坐在树下,乐得清闲。

战事持续得太久,总是劳民伤财,他心中虽有个主意,只是这办法太过阴损,非到万一的地步,卫旌笙并不想用。

他闭着眼,手无意识地拔下一根草在指尖磋磨。

“殿下,殿下?”

刚刚那个小兵拿个陶碗盛了清水过来,他看着也才十多岁,年轻的脸上充满对这位青年将领的尊崇与敬佩:“殿下喝口水吧。”

裕王殿下可真厉害啊,小兵心想,开始那会儿,大家伙儿都当这位亲王是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公子哥,说什么上战场,怕是一见着死人就要哭着回去找陛下诉苦了,谁曾料到,殿下不仅功夫厉害,军中有本事的壮汉三个加起来都打不过他,更兼智计无双,带领他们打了好几场胜仗。

小兵愤愤地想,谁要是再敢说殿下是个绣花枕头,他就把那人的牙都给抽下来!

裕王殿下,分明是最有血性的真汉子,好男儿!

“旌笙,旌笙啊。”主帐里跌跌撞撞地跑出个人来,那人目力极佳,一眼就发现了树下的卫旌笙,当即跑得更快了些。

他凄厉的叫喊声说是鬼哭狼嚎也不过分了,听得卫旌笙一哆嗦,他旁边的小兵手里端着的水都撒了一大半出来。

那人没多久就跑到了卫旌笙面前,卫旌笙无奈地扶住他:“大哥,这是出了什么事,好叫你慌成这样?”

是蛮人又出了什么幺蛾子还是怎的?

“还不是阿妩。”霍禛没好气地说道,这个名字刚一说出口,他就见卫旌笙脸色一变,一把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连珠炮似的开口问他:“阿妩?她怎么了,是生病了还是有谁欺负了她?”

“谁能欺负得了她啊。”霍禛费了老大的力气把自己的胳膊从卫旌笙手里解救出来,“我妹子,你倒比我还心急,难怪都说你和她关系最要好,跟我这个亲大哥比,也差不离了。”

卫旌笙这时候哪有心思听他说这些,“你快告诉我,阿妩究竟出什么事了。”

“这丫头,真是没人能管得住她,她说想我这个哥哥了,又说军中没有好药材,她向父亲请命,说要带着上好的良药军需,往咱们这儿走一趟。”

“胡闹!”卫旌笙的眉头狠狠揪成了一团,“军事重地,战乱未平,这种情况她也敢来,是嫌自己命长吗?”

“可不是这个理。”霍禛叹道,“丫头鬼精鬼精的,父亲母亲不同意,她还能搬出古来有名的女将说服二老,又说她不上战场,就是来给咱们送些东西,连太子妃为将时沙场杀敌的事儿都给她扯出来了,非得磨得父亲点头不可。”

卫旌笙简直要被她给气笑了:“皇嫂从小跟在宋将军身边长大,这怎么能比?”

“是啊,偏她本事大了去了,不知怎么的,竟磨得太子妃也肯出面来给她当说客,还说她此行绝不胡来,该带的府兵护卫,一定统统带齐了,寸步不离。”

一种不祥地预感涌上心头,卫旌笙不敢置信地道:“是以,霍将军不会真答应她了吧?”

霍禛艰难地点了点头。

卫旌笙深深地吸了口气,旋即拂袖而去,霍禛连忙拉住他:“你去干什么?”

看他这个表情,黑得怕是要杀人呐!

“去给她写信,让她别来!”

“那啥。”霍禛抹了把冷汗,“这信,你是不用寄了。”

“阿妩精的很,我手头这封信,就是她出发后过了不知多久才寄出的,这会儿打量着时日,她应该……差不多要到边关了。”

这时,军营外传来一阵喧闹声,霍禛皱着眉往前走:“这是闹什么呢,还有没有点儿军纪?”

他踏向一处高地 ,逆光向远处望去。

那里正停着数辆马车,最前头的那辆马车看着就精巧得很,有个绿衣女子从马车里跳下来,又搬出一个脚凳,她掀开车帘,另一名少女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扶着女子的手轻巧地从马车里缓步走下。

少女身着浅蓝长裙,裙摆上绣着聘婷的花枝,她戴着一顶帷帽,看不见她的面容,只知她身形袅娜,轻盈得像只山野间灵动的雀鸟。

少女从腰间取下一面令牌递给围观的兵甲们:“有劳各位,帮忙把车里的东西搬到军中大夫那儿吧,都是上好的药材,想必用得着。”

在关外多年,见惯了悍妇,突然冒出了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老兵不自觉就挺直了腰背,他把令牌接过来一看:“这是……霍家军的腰牌?敢问姑娘是?”

少女声音清脆,宛如风中银铃:“我姓霍。”

这个姓氏,等同于告诉了他们所有。

都是老兵了,谁还不知道霍老将军有个如珠似玉的宝贝女儿,每回喝多了,满军营里扯着个人见炫耀自家闺女有多可爱多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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