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
阮厌没有睁开眼睛,她意识到自己正用种古怪的姿势坐在一辆正在行驶的车上,旁边有人,以后座拥挤的程度来看,至少还有两个,她似乎在靠窗的位置,凉风直接扑向她脸颊。
低低的哭泣声,像是女孩子,但应该被警告过,所以哭声很低且断断续续,另外前方还有粗犷的交谈声,说的是方言,有点像是浙江话,但应该是更为杂糅的吴语,阮厌水平低,听得一知半解。
但已经猜到不是绑架,而是性质更为恶劣的拐卖。
乔有月真是一语成谶,麻烦总是看上平平无奇的阮厌。
阮厌还不想醒过来,她眼皮附着柔和的光,应是白天,这个时间差倘若还没有被警察抓获,极大概率已经出了北京,前座那两个人贩子明显是南方人,也不太敢把人往大南方卖,成本太高——那么,阮厌人生地不熟,显然是不指望有人会帮她。
出了省警察就算调查也要时间,阮厌得自己想办法。
前面两个人烦躁地扯着无聊的话题,阮厌判断是两个中年男子,而且语调浑浊低闷,但不紧张,并不是初犯。难怪,他们这种一般是先找好下家,一人敢买全村都敢买,不怕到时候人砸在手里。
但不对……他们几乎是立刻看到她就上来绑的,要是提前踩点,以阮厌的警惕程度早就怀疑了。
他们仿佛对她势在必得,或者提前拿到了消息?
“人怎么还没醒,你恰了多少药?”
突然的问话让阮厌猛地回神,男人们把焦点一下子拉到阮厌身上:“乖乖,你别把人给弄死了。”
一阵窸窸窣窣,阮厌倏忽被人掐住了鼻子。
装不下去了。阮厌忍了一会儿,皱着眉头开始咳嗽,做出一副刚醒来的惺忪表情,眼睛在面黄肌瘦的男人脸前聚焦,然后茫然地看向四周:“你们——”
她睁大眼睛,突然直起身子:“你们——”
“闭嘴!”男人捏住她的下颌,示意开车的男人关窗户,这才恶狠狠地把阮厌甩开,“我警告你安静点,不然老子打断你的腿!”
阮厌被吼得一激灵,不得不闭上嘴,充满戒备地看着前面两个男人,他们两个都至少四十岁,平平无奇,又凶神恶煞,皮肤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黄黑色,穿着破旧的衬衫,手上有茧子,想来干过不少下力活。
副驾驶的男人看起来更高瘦一点,阴鸷地盯着阮厌,阮厌装看不见,窝在后座上,戒备地转头看其他两个女生。
她们两个都是学生模样,一个是十五六岁,短发,腿上披着一件薄外套,小心翼翼地瞥她;另一个更小,还穿着小学的校服,系着红领巾,而且看起来非常不舒服,畏畏缩缩蜷在角落。
阮厌礼貌点点头,冲着前面使了个眼色,稍大的女孩脸色凝重地摇摇头,在她掌心写下不行,然后又写了自己的名字白姗。
阮厌于是打消念头,摸了摸自己身上,确定空无一物,连下班时店长给的糖都不见了,可见搜身彻底,阮厌心里泛起人格被侵犯的恶心感。
她看了看外面,因为是单向隐私玻璃,无法确认外面具体的时间,但还能看见太阳,至少在七点之前。
几乎看不见其他人或车,窗外一侧是种着稀疏树木的林子,另一侧是土质粗粝的山体,行驶途中时有颠簸,可见应该全程是没有监控的山路,行事这么谨慎,恐怕车也是套牌车了。
最可怕的是,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如果他们一个小时后就到地方,即使阮厌本领通天也难逃厄运,一旦真的被拐……
这么一想,阮厌打了个寒颤。
她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一边偷偷去看前座,副驾驶的男人闭着眼,不知道真睡假睡,驾驶座的人时不时看一眼车内后视镜,以确保叁个女孩没做小动作,阮厌确认他更在意自已,因为每次都先看这边。
……一定有别的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