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2 / 2)

赶集回来,裴征挑粪水灌了遍地,她们种麦子地时候,地还隐隐有股味,裴征也闻着了,接过她手里的篮子,“你在边上站着,我边挖坑边撒种,快得很。”撒了种,还得灌溉一遍,那时,味道更大。

“不用,我来吧。粪水暂时不灌了,咱屋外不是攒了好些灰么,你挑着来撒土里吧。”草木灰能肥土,待麦子长出来再灌粪水不迟。村里,各家各户烧柴后的草木灰都倒一块去了,看裴征铲灶房的草木灰她才反应过来。

裴征站在地里,和沈芸诺说,种了麦子,不灌一遍,苗长不好,多少年,庄户人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不会的,你灌了一遍了,地松软,麦子会长的,想想平时家里堆的红薯是不是也会发芽?”她每一个坑都估摸着量,不用裴征拿锄头盖,叫一侧地小洛挥棍子,不让麦子露出来就行。

一家人都在地里劳作,惹来不少人艳羡,笑裴征,小洛两岁都知道帮着家里分忧了,以后有大出息呢。

“他就是玩玩,种地的事儿哪在行。”眼下沈芸诺高兴,裴征不忍叫小洛停下,之后还要回来盖过的,种子埋得浅,长出来,风吹就倒成一片了,不是糟蹋粮食吗?

一亩地,两人忙了两个下午,回到家,沈芸诺又提醒他,“我看小洛做得挺好,你别辜负了他一番心意,种子埋得浅,出土也快些,到时候灌溉粪水,来年早早的就能收了。”

裴征不问她如何知道的,想了大半个时辰,愁眉不展地点了点头,“听你的。”

夜幕低垂,闹了一整日的村子恢复了平静,偶有一两家狗吠,裴征脱了鞋上床还没盖上被子,门外传来裴勇的说话声,他现在门外,不想进屋,“三弟,明日分家,你哪儿也别去,中午过来吃饭。”

黑夜中,裴勇的声音带着难以言状的寂寥,裴征愣了好一会儿,才翻身下床。

“三弟,不用出来了,我就和你说声,明日后,我也搬出去了。”他并非看上去大度,裴老头和宋氏存心坏他的名声,分了家,他哪还会和他们一起住。

他问韩家,裴家大房那边借了银子,后天准备在村边上起屋子,离裴家不近不远,以后裴家的事情和他无关了。

听出他声音不对劲,裴征快速走出去推开了门,夜色中,看不清裴勇脸上的神色,嗓音干干地喊了声,“大哥。”

“哎。”

两人望着对方,就这么站着,久久没说话。

☆、38|06-05-08

雾气重,裴征身上没披外衫,冷风吹过,好似才反应过来,双手扶着门,提醒道,“大哥,回吧,明天我哪儿也不去。”

爹娘拎不清,以后,只有靠他们兄弟互相扶持。

天不亮,裴家院子就忙开了,刘花儿帮着宋氏清点家里的粮食,家具,种子,裴娟坐在往回宋氏坐在的椅子上,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看着进进出出的二人,不忘提醒两句“娘,可要数仔细了,大嫂那人精明着呢,别让她算计了去。”

宋氏走走停停,抽空回了裴娟一句,“我还能不清楚,她和老大不是硬气吗,别想从我这捞好处。”望着刚收回来的红薯,计上心来,转过身,她身后的刘花儿没反应过来,撞着个正着,倪她一眼,训斥道,“没看我忙着呢,围着我干什么?”

宋氏嗓音尖,闹得沈芸诺和裴征也睡不着了,“阿诺,你在被窝里暖着,我起床做饭。”宋氏以为跟着裴万有好日子过,家里谁都不是傻子,裴勇那番不管老两口的话多是韩梅的意思,这个家里,没有比韩梅更聪明的了,今天断了亲,以后,还有得闹。

沈芸诺翻个身,蒙蒙亮的天一片雾霭,她也不想起,“你跟着躺一会儿吧,待会再起。”裴家今日分家,裴勇和韩梅分出去家里不见得太平,闹起来的时候还多着,不能那边一闹他们就不睡觉了吧,抓着裴征手臂和他说话,“大哥和大嫂起屋子,哪儿来的木材?”

“问大伯三叔借的,三叔年后搬去镇上,家里木材多得很。”裴勇是下定决心要搬出去了,谁也拦不住,挨着沈芸诺躺回去,身子贴着她,沉闷道,“分了家,我看四弟也是要搬出去的,过几日空闲了,我去宅子那边将杂草除了,该收拾的收拾下,开春咱家动工。”

里正将地契给他了,宅子前前后后的院子都有六七分地了,那户人家搬来那边是安了心留下的吧,没想着叫他捡了便宜,“那户人家姓李,搬来咱村的户籍还是里正爹在帮忙办的,咱动工前,去坟头拜祭他们一下,占了他们的地,终究要给人知会声。”

“好,等大哥的事情忙完了,咱就去。”他砍树的时候裴勇裴俊都来帮忙,眼下裴勇正是要人帮忙的时候,他们也该帮衬把。

裴征也想到这块去了,“行,那就之后吧。”

雾霭渐渐散去,露出远处的山头,裴家院子大敞开,等着里正和裴家几位德高望重的亲戚来,裴勇是家里的长子,分家不比以往,宋氏婆婆也来了,一身崭新的棉衣,花白的头发剩下稀稀疏疏几根绑在身后,杵着拐杖的手不自主颤抖,佝偻着背,由罗春苗和裴年左右搀扶着,缓缓而来,她是裴老头亲娘,全家不敢怠慢,裴老头亲自迎了上去,态度恭敬,低眉顺耳道,“娘,您怎么来了?”

老太太抬眸,瞥了他一眼,嘴里轻哼了声,往左边挪了一步,和裴老头交错而过,看得出来,对这个二儿子,她是不喜欢的。

裴勇从屋里出来,叫了声奶,大步上前,站在罗春苗身侧,亲切的伸出手,扶住了老太太手臂,眼眶有些热。

“乖孩子,乖孩子……”

里正几人已经到了,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连老太太都知道裴老头宋氏不对,裴勇受了委屈,里正想了想,还是希望大家有话好好说,语重心长道,“裴老弟,你看分家的事儿不然再考虑考虑?”

裴老头的手还僵在半空,本来,他也是要扶老太太的,闻言,抬起浑浊的眼,有片刻的失神,放下手,坚持道,“都来了就分家吧,以后我们和老二两口子过,老大要分出去就分出去。”

看他一根筋走到黑,里正懒得和他多说,裴家院子里的物件都清点出来了,分成四份,老大,老二,老四以及裴老头两口子一人一份,裴秀和裴娟没有成亲,成亲的话一并算到二房头上,裴万和刘花儿低头哈腰,里正说什么两人直点头,一开口就是保证以后会好好孝顺裴老头和宋氏的话,弄得里正都没话说了。

分家的过程,裴老头和宋氏难得没出幺蛾子,只说将来老两口病了问人要钱的事儿,“我把他们养大,总不能真不管我和他爹死活吧,年纪大了毛病也多,老二家没有钱。”意思生了病,每个儿子都得拿钱孝顺她。

老太太在上首,轻笑了声,掉了一半牙齿的她,说话扁着嘴,声音很轻,裴年弯腰凑到她嘴边才听清楚了,转达道,“奶说分家后,您和二叔没孝顺过她,几个弟分出去也依着规矩来。”

规矩,从来都是长辈给晚辈的,老太太在一天,裴家就她最大,没人敢反驳,宋氏抿了抿唇,哑口无言。

里正做主分家,不到半个时辰就结束了,裴老头留大家吃了午饭,下午,韩家人就来了,帮着扛粮食出了门,裴勇起屋子,这段时间没地方住,家具搁到裴征院子,粮食带去韩家,裴征蹙了蹙眉,没说什么,韩梅那人他知道,不信任他罢了。

裴勇在村边起屋子的事儿下午就传开了,看自己大儿子大儿媳出了门,一整天没怎么说话的宋氏追了出来,站在门边,心情复杂的喊了声,“老大,你真的不回来了?”

裴勇挑着胆子,没回头,态度坚决地点了点头,担子里坐着小金,小山,小木由韩梅牵着,一家人,就这么离开了村子,裴万上前劝宋氏,“娘,以后儿子会孝顺您和爹的。”

裴娟站在堂屋口,嘴角噙着嘲讽的笑,伸了伸懒腰,看向远处苍翠的山,声音有些飘,“该来的,总会来的。”

大儿子走了,裴老头和宋氏安静下来,刘花儿和裴万确实听话,比没分家那会勤快多了,总算是宋氏和裴老头感到满意了些。

裴勇家起屋子如火如荼,裴征也过去帮忙了,记着她说的院子的事儿,沈芸诺和小洛去宅子边,一点一点拔草,打听到裴裴征起屋子的人都唏嘘不已,只说裴老头和宋氏糊涂,将有钱的儿子往撵,没钱的留在自己身边。

到裴勇家上梁这一天,请了村里帮忙的人吃饭,打地基垒墙的师傅有钱,其他帮忙的只管饭,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是这么过来的,宋氏和裴老头在屋里,下午出去就听说裴勇家明天上梁的事儿了,裴勇从小到大最是孝顺,老两口以为裴勇会请他们,天快黑了,才看裴勇从西屋出来,宋氏搓搓手,还没张口,裴勇低头转去了西屋另一间,不一会儿人出来了,没和宋氏打招呼,净值出了门。

回过神的宋氏心里一阵失落,动了动唇,坐在屋里破口大骂,安静了半个多月的院子又闹起来,沈芸诺还不太习惯,和裴征道,“院子里估计又要闹几日了。”

裴征神色淡淡的,脚伸进盆里水温刚好,“大哥是真的铁了心了。”因着分家,裴勇和韩梅的名声坏了,韩家去学堂问过,小木去学堂的事情是不成了,裴勇对儿子抱的希望大,因着分家,怪上裴老头和宋氏了,抬起脚,顺手拿过旁边擦脚的,眉色几许怅然,“我体谅大哥,好好的孩子因为长辈糊涂坏了名声,不是逼不得已,谁乐意这样?”

不由得想到沈芸诺的爹,和裴老头也差不多,没有沈聪,沈芸诺不知过的什么日子呢。

出门倒了洗脚水回来,听沈芸诺问他明天送礼的事儿,“大嫂家大的都备得差不多了,我寻思着直接送钱好了,他们自己买东西,好过咱送的不合适,另外再送十个鸡蛋,两斤豆子,你觉得如何?”

裴征想了想,觉得合适,“鸡蛋留下来咱自己吃,钱和豆子就行了。”对韩梅,裴征不是心无芥蒂,鸡蛋他们也是花钱买的,“钱也别多了,还得想着四弟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