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耳朵适应了山中的寂静之后,就能听到一阵阵似鬼魅的蛙鸣,一波波似幽灵的虫鸣。
在这样的情况下,钟弘治已经很难再维持自己高级官员的姿态了。
他瑟缩这肩膀压低声音对赵霏说,“赵医生,你看着大半夜的,正是阴气上升的时候,是妖魔鬼怪出没的时间。
那个邪龙是不是就在附近啊,我都感觉到它身上的寒气了。”
最后,习惯性拐弯抹角说话的钟弘治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最终诉求,“赵医生,我们家在附近村子里有别墅,我们要不然先休息一晚上,斩妖除魔的事情,咱们还是等明天天亮再说吧。”
钟弘治生怕被邪龙听见,故意压低了声音,压低声音又害怕赵霏听不见,就不自觉的往赵霏身边凑近,当他第一次超过赵霏心理的安全距离后,赵霏已经不动声色的往旁边移了一步。
可是当钟弘治说等明天天亮的时候,又忍不住往赵霏旁边凑近,他那缩着脖子耸着肩膀的样子,实在猥琐,赵霏都想要对他吼一声,邪龙现在只能困在坟地的范围内,根本到不了这里的时候,季寒山已经先赵霏一步行动了。
“啊~”伴随着嘶哑的叫喊声,季寒山像提一只鸡仔一样,提着钟弘治的后脖领子,把他拎到了距离赵霏两米远的地方。
钟弘治已经几十年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了,在短暂的惊吓之后,气的憋红了一张老脸。
不就是有点邪门歪道的本事吗,有什么了不起,这不还是乖乖在医院上班吗。
钟弘治已经发誓,等这次的祸事过去之后,一定要让季寒山和赵霏学会好好做人,做个懂得谦卑的好人。
不管钟弘治如何生气,赵霏都不打算体谅他,即便他是一个老人家。
作为一个常年接触重症病人的医生,赵霏其实很能理解人们面对死亡和痛苦时的恐慌情绪,那会让人丧失尊严和理智。
但是钟家的这次劫难,完全是他们自作自受的结果,一点儿也不值得同情。
除了钟弘旭的杀人恶行,钟弘治本人也没少作恶。
至少有一点是摆在桌面上的,如果不是有钟弘治这个从政的哥哥帮忙,钟弘旭的生意也不可能做的那么大,那么顺利。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标准的官商勾结,狼狈为奸。
除此之外,钟弘治在自己漫长的政治生命中,也没干那种为了维稳打压弱势群体,为了推卸责任甩锅给别人,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栽赃陷害反对自己的人。
所以赵霏已经打定主意,安抚好这里的地脉,驱散怨气之后,一定要让钟弘治去“自首”,就像她昨晚让张祥和做的一样,反正一回生二回熟嘛,现在赵霏已经是熟练工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看到钟弘治的阴晴不定的脸色,赵霏也根本不在意,她只是微笑着对钟弘治说,“不好意思,接下来的这段路程,你的保镖们恐怕不能跟着了。”
“为什么不能跟。”钟弘治不愧是个老成的政治家,即便此时他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他说话的时候依然维持着疑问的语气,心中的愤怒在语气上根本没有泄露半分。
一路上尽量减少自己存在感的张吟风这时候终于说话了,“如果我们跟邪龙发生打斗,根本没有太多的精力去保护这些保镖,这种时候让普通人跟着山上,就是在增加累赘。”
听到张吟风的话,钟弘治试探的说,“那我可不可以就在这里静候佳音。”
季寒山冷着脸说,“不可以。”赵霏补充道,“必须要你们钟家的血脉,完成跟地脉解除运气绑定的契约,所以你必须跟我们上山,除非这里有第二个钟家人。如果你不愿意解除契约,你们全家都活不过明天中午,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为了活命,为了全家活命,钟弘治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跟着赵霏和季寒山一起走进了令他万分恐惧的山林,走进这片完全无光的世界。
这跟钟弘治上次白天到上山挖尸体的情况不同,上次是白天,在三林中,白天和夜晚真的非常不同。
走在树荫下,钟弘治颤巍巍的握紧手中的电筒。
真是可恶,当年钟家老爷子还很是为自家祖坟前的这些百年老树而自豪,百年老树意味着百年不倒的家族。
可是现在钟弘治走在这阴沉沉的树下,心中充满了怨念,因为树荫太浓密,他连那点稀薄的星光都看不到了。
明天他一定要让人把这些树全部坎光,就算祖坟迁到其他地方,永远不会再到这里来。钟弘治也已经对这里的树产生深深的怨念。
张吟风就跟在钟弘治的后面,对于他的跟随,赵霏和季寒山都没有阻止,虽然没有指望他能够帮忙,但是他们也不太担心张吟风会遇到危险。
由于时间还很充分,赵霏他们陪着钟弘治一步一步的往山上移,反正要到午夜的时候,才是解除契约的最佳时期,现在还不到十点钟,慢慢走就慢慢走吧。
对于钟弘治来说恐怖的路途,对于季寒山和赵霏来说,就是闲庭漫步的气氛,他们很自然的牵起了手,并且渐渐的依偎在了一起。
带着春天气息的晚风袭来,鲜嫩的草叶摇动着,散发出清新的气味,道路两旁,偶尔有白色或者黄色的野花,远远近近的虫鸣充满了生机。
如果不是知道这座山上曾经埋葬过一些可怜的女子,对于赵霏和季寒山来说,今晚就是一个愉快悠闲的春夜漫游。
张吟风这时候心情倒是比较平静,因为山灵指出她暗恋赵霏的事情,之前他一直提心吊胆,可是时间过了这么久,不管是赵霏还是季寒山都没有任何异样的表现,可以说根本不拿正眼看他,张吟风一方面感觉憋屈,另一方面心情也逐渐的放松下来了。
不管他们分别怀抱着怎样的心情,这段五百米的路途就算一步一顿的慢慢挪移,一个小时之后,他们也已经到了钟家的祖坟前面。
其实钟弘旭埋尸的地点,距离祖坟还有一段距离,是在山下离路边不远的一座小包山里。
赵霏站在钟家祖坟边上的平台上右下方一看,浓重的怨气聚拢在那个栽满竹子的小山包上空,而赵霏脚下主峰的地脉也已经渐渐的受到了怨气的污染,变得暗淡无光。
跟那个怨气弥漫的小山对称方向的左下方,也有一个差不多大小的山包,那小山上还弥漫着为数多的福瑞之气。
可是那代表福瑞的地气虚浮其表,说明此地的地脉已经到了行将就木的时刻。
看明白这一切之后,赵霏感觉自己很有把握,她肯定能够解决这次的问题。
只是地脉受损不可避免,只能让它进入沉睡状态。怨气倒是可以净化,关键还是要斩断地脉和钟家人的契约联系。
在赵霏俯望地势的时候,钟弘治一直非常焦虑,他和张吟风就是在祖坟前的这个平台上遇到的邪龙,所以再次踏上这个平台之后,他总是忍不住拿手电筒的光四处乱照。
赵霏和季寒山并没有负责安抚钟弘治的情绪,但是张吟风却有点不高兴了,明明就不算平静的心情,都快被钟弘治的紧张情绪感染了。
所以张吟风忍无可忍之下,压低声音不满的对钟弘治说,“钟先生,你可不可以安静一会儿,你们家祖坟仙鹤展翅的地势还没有完全被破,如果我们不去刺激邪龙,它是不会随便出来的。还没有成型的情况下强行凝聚化身,对它来说也会伤筋动骨。”
钟弘治没有因为张吟风的话变得安静,反而像是突然想起来张吟风也曾经在邪龙的手下救过自己的命,于是向着张吟风的方向靠近了一步。
吸取刚才被季寒山提脖子的经验,这次他没敢挨的太近。